向阳没呆多久,甚至连日出都没来得及看完,黑色的轿车就停了下来。
钟叔从驾驶座的位置上走了下来,步履蹒跚,确实这儿的风是有些大了。
不止是风衣在飞舞,那利落的碎发,也就这红光翩翩起舞。
手里的伞已经交还给大海,如今的向阳手机没有任何能阻挡的东西,海水撒在他的脚下。
冲走那微弱的灰尘,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的战场不在远方,如今的他已是大捷归来。
“小阳,回去吧。”钟叔把车上的伞撑开,替他挡走一趟扑面而来的海浪。
“咳咳咳。”
向阳止不住的弯下腰来,肺部传来一阵阵抽搐,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开始痉挛起来。
哪个像个取了敌军首级的将军勇士,那浓眉下的眼睛,正以极快的速度失去光泽,像是一潭连风都吹不动的死水,暗无生机。
他捂着嘴,还在不停的咳嗽,暗红的血液根本兜不住,染红了一片小水坑。
“你应该听医生的话才对,那边都准备好了一切。”钟叔掏出一张手帕。
向阳缓了好久,喉腔内不知走过多少次腥血,他的手心里布满了红血。
腾出另一只干净的手,擦走残留在脸上的鲜血。
他还是没能坚持住,只是想向前小走一步,竟然都晃的不像话,那阵阵没来由的海风,一下子就能把他摧毁。
“那只不过是为我延缓死亡罢了,而现在我最缺的时间。”向阳终于迈开了那一小步,离开了雨伞的庇护,“我何曾惧怕过死。”
向阳伸开双臂,海浪鼓住了劲头,拍出白茫茫的花束。
手上的血液遇上海水,一点一滴的落回包容性很强的大海中。
向阳半边身体沐浴这第一道暖阳,另一边却陷入黑暗中。他扬起了手帕,羊毛制成的白丝极为轻柔,海风带着它共度浪漫的约会。
他实在是有着需要背负的事,也许身体早已麻木,要不然也不会能咳着血,还云淡风轻的站起来。
…
向志商是死于心梗突发,那时候一个秋夜,在无人窥知的角落里,动物们开着丰收的音乐晚会。
向氏总裁,死的太突然了,就像是之前的向氏太太,风氏千金一样。
医生彻底拉上了白布,向阳都还反应过来。
那年他是十三岁,向远刚好成年。
自从陈家发生车祸后,他们兄弟俩人像是已经冰释前嫌。
向阳也褪去了前八年的顽皮,整日的关在房间里,巨大的钢琴摆放在房间的中心位。
无论向阳站在房间里的哪个角落,视线都只能焦在这上面。
他夜里挑着星光,翻阅一本又一本的乐理,由西到东,由古到今。
几乎是把所有叫的上名来的钢琴家,他都熟背在脑海里。
当天边泛起了苍白,向阳这才回合上书。当第一个琴音冲上天际,向阳也如约的睁开眼。
挺直着身板,坐在琴座上,是如此的认真。
琴音冲破两个房间,在半空中交织,又朝着向宅环绕,最后消失于茫茫不可及的蔚蓝天空。
其实向阳和向远并没有说过两句话,这几年向阳像是变了一样,甚至有人都要把他忘掉,以外向氏只有向远这个独子。
直到现在,他们俩作为向志商唯一的家属,亲眼看着裹尸布缓缓合上,两人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悲情。
医生都暗叹:见怪,脑袋大家族里的孩子都是如此冷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