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副打扮,却能依旧忠于职守,郑鸣忽觉有点鼻头发酸,于是将故意端起的架子放下,柔声说道:“本钦差一路辗转,万里漂泊,总算不虚此行,各位久等辛劳,就请起来回话吧!”
“末将斗胆,敢请钦差上使再次开读圣旨,以慰将士热血之心!”
不等军官们起身,曾一叶却已捧着那口楠木匣子走近,口中更出恳求之辞,说完,又忽然压低声音,“此间众人皆是世袭百户总旗,传至今日至少已有五代,却从未有人见过圣旨模样,还请上使体恤则个。”
郑鸣闻言,立时望去,果然便见那些兀自跪在地上的百户总旗们,无不紧盯那口木匣,眼神之中正有殷殷期待。
郑鸣再无推脱之理,立即打开木匣,先将圣旨取出,再次开读一遍,随即又将那口尚方宝剑捧在手上,遍视众人。
啧啧赞叹声,窃窃私语声,连同小声抽泣一起传来,这群铁骨铮铮的守岛男儿早已尽皆泪花满眼,令人说不出的心疼!
待到重归平静,曾一叶便将郑鸣请入千户所平日议事的大堂之中,将案桌后面的正位让了,自己反倒陪坐一旁,那些军官们随后才陆续走入进来,分列左右,再次排成两行。
郑鸣知道自己这副现代人模样定会引起质疑,于是不待有人发问,便将那番一路辗转,又如何陷身吕宋,以至被佛郎机人囚禁两年的说辞简述一遍。
堂中众人脸上,果然立时现出一片恍然大悟神色,随即又有赞叹之声发出,其中虽然不乏阿谀奉迎心态,却也大多出于真切,郑鸣见了,也便放下心来。
既是奉旨出巡,总要走走过场,郑鸣随即请曾一鸣将堂中官校姓名履历一一报来,郑鸣却是装模作样端坐椅中,不时点头颔首,抑或出声嘉许几句。
待到报完,郑鸣更觉这群人的可敬,于是头脑一热,便要大行奖赏。
但转念想过,郑鸣立觉不妥,只因明朝军功共分两类,一类是首功,也便是按照将士斩获敌人首级数目核算,其中按照敌人不同又有分别,譬如明朝中期以前,北虏首级30两白银一颗,西番苗蛮不过十两,内地乱民首级更加便宜,一颗只有二三两白银。
但无论如何,只要行赏,就要大把花钱,但郑鸣此时身无分文,岛上物资也很匮乏,若赏金钱实物,实在有些难办,可自己此时便是皇帝派来的钦差,绝无食言自肥之理,怎么办呢?
郑鸣脑筋急转片刻,忽然想起明朝军制之中还有军功一类,其中又分奇功、头功、次攻之分,多以加官升职和口头嘉奖为主,于是郑鸣灵机一动,在官职荣誉上动起了脑筋。
一旦想定,郑鸣再不迟疑,立刻当堂宣布,本钦差要代天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