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采艾抱着两件衣服气喘吁吁地回来,张行孜与费蓉儿,先后往竹林隐蔽之处换上。
随着正午临近,浓雾渐渐散去,也渐渐能看到日光,薛涛故居内也来了一些到此散步的人。
张行孜向费蓉儿请示道:“娘娘,是否回宫?”
费蓉儿望向四周——这一片铺满薛涛相思之苦的土地,最后面向那个水塘,微微地点了点头。
蜀地大雾天有个特点,早上的雾越大,午后的日光就会越强。采艾买来的衣服非常厚重,返宫途中,在日光之下,张行孜竟感觉有些发热,他实在想脱掉外衣,而由于带伤的缘故又不能这样做。
正街上随处可见出门沐阳的人,商贩在街边吆喝,茶肆中谈笑声起,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两个人无比沉重的心情。
马车辘辘,人群见之避让,却在离宫城宣德门不到五里之处,撞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挡在了马车前头。
那个人拱手作礼,对张行孜笑道:“恭喜都统,贺喜都统,张都统年轻有为,可谓天之骄子。”
张行孜勒马停下,见是许久未见的费珣,想到他妹妹已入宫为妃,出现在此也不足不怪。不过自己不曾告诉他姓名,现在显然已知晓自己身份。
张行孜想起他曾有意欺骗自己,说妹妹将要出嫁,觉得很是气愤,即使如此,毕竟他曾好意招待过自己,终归还欠着人情,仍然很有礼地回道:“费国舅,别来无恙。”
能被张行孜呼作“国舅”,费珣自是非常高兴,虽说别人也是这么称呼,可毕竟他不同,他曾跟妹妹有一些说不清的关系,而现在即是认同了,必然已经斩断这层关系,不用再怀什么不测之忧。
采萧坐在马车内,听到说话人的声音非常熟悉,便打开车厢珠帘,伸出头来往外探看。费蓉儿又连忙拉上帘子——好歹是在大街上,需避免生出多余的事端。
费珣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采萧,他也是个知趣之人,走至张行孜马身边,低声问道:“车内是慧妃娘娘?”
张行孜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并没有告知是或与否。
费珣再道:“我有话跟慧妃说,你转告她一声,问她可否到我新宅叙谈。”
张行孜下马走到车箱处,向里面的人禀告,经里面之人同意后,便跟着费珣转向去了他的新宅。
费珣的新宅只是新入住的宅子,而宅子建筑却是很老旧,富有十足古雅的色彩,大概也只有蜀中腹地,还保留着这种未经战乱损毁的老宅。
费珣请张行孜到院坝中赏景,命人将室内藤椅抬至游廊,太阳斜照,在游廊影子下半遮半掩,可以随意轻挪藤椅,选择阳光或阴凉之处,再泡上一杯香茶,十分惬意。
只是此时张行孜根本无心享受,毕竟经历了上午之事,心头的沉重感一时间还难以消除。
而令人欣慰的是他伤口的情况,因当前身上暖和,也没有开始时那么痛了,他确信应无什么大碍。
费蓉儿之前在马车上时,听见哥哥谈话,却由于情绪低落暂时不想见他,但哥哥亲自相邀请,她却立刻同意,也是由于情绪低落,想或可借此机会见一见亲人,抚慰心头创伤。
他们兄妹二人虽同在京城,却有多日未见,费珣殷勤地为她指路,“娘娘,这边请。”
费蓉儿同哥哥去了内堂,一进入屋内,就立刻将头靠到哥哥臂膀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了,虽说费珣是哥哥,毕竟有男女之分,她只在幼时常让哥哥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