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蓉儿极其绝望,令她绝望的,不止是张行孜的态度,也是多年以来,她所向往的美好就此幻灭。
她不断问自己,难道就该任由命运摆布?她不甘心强迫自己,在漫长的余生中,接受这违愿的命运。
她心口极痛,几乎无法呼吸。
她左手颤巍地,从右手风袖中,取出一块由花绣包裹的物品,缓慢而弱声地说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玉梳,我今天出宫来,别的什么也没带,就带了这一件东西。”
她设计出来,目的就是向张行孜解释,并且让他尽快带自己走,当然若能在今天就走,那是再好不过。因此,她带上了她所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费蓉儿话一说完,片时也不犹豫,就将手里东西往小亭临水那方一扔,东西掉进水里,在浓雾弥漫中,甚至看不清落在何处,只听见轻微的击水声。
张行孜听她诉说时,心头阵阵疼痛,因为这是他唯一恋爱过的人,在跟他作最后的了断。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也就此真正的结束了。
事实上,他在得知费蓉儿入宫为妃后,第一次回房,便将她所赠的那本曲谱付之一炬。
他面朝那一片水雾,双眼紧闭着,身体却在颤抖,喉间也在嚅动……他只想尽快平复心头之痛。
“我去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张行孜听费蓉儿在说话,未明白话中之意,便不经心地转回头,同时,也睁开了眼。
恰是他睁眼瞬间,只见费蓉儿手里攥着一把匕首,而匕首正向她自己脖颈处刺去,这猝不及防的变化,让他瞬间震惊。
说时迟,那时快,张行孜猛地扑过去,扳开她攥拿匕首的右手。
费蓉儿自尽心已决,攥拿匕首的力度极大,加之他们之间尚存距离,饶是张行孜眼疾手快,刀锋在滑过她脖间表皮之后,却因两人无防备的相互作用,偏偏使得匕首在费蓉儿手中,反向刺进了张行孜的胸口。
张行孜后退几步,匕首脱离了她的手,他迅速将匕首从胸口拔出仍进水中,而就在当时,一道鲜血从伤口喷溅出来,甚至溅到她的衣服上。
那把匕首刀身有五六寸长,而刺进他肉身的部分,足有两寸,他靠亭柱坐下,两手紧紧地捂住伤口,而鲜血仍在汩汩涌出。
费蓉儿在此刻之前,已经恨透了他,她将玉梳扔掉,已示与他撇清关系,甚至寻短见之时,也并未说一句威胁他,让他带她走的话,她自尽的想法,已不再同上次一样,为不能与他厮守而死,她现在如此选择,只是对自己,对今后的生活感到绝望。
费蓉儿自尽未遂,却一时没有知觉,看到地上鲜血时,犹以为是自己所流,她一时间木讷,当看到他痛苦的表情,才忽然明白过来。
费蓉儿扑到他身边,抚着他的背膀,不断地问道:“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要处?”又连说“对不起!”刚才还是满满的恨意,瞬间就转为惊慌、担忧。
“快,快到马车内柜下,拿药箱过来。”张行孜说话轻微,不敢震及伤口。
“好,你要坚持住。”费蓉儿飞快地往竹林外边跑去,她连自尽都不怕,但此时,当见到伤在他身,却是真的怕了。
很快,她拿来了药箱,也叫来了采艾。
张行孜不敢移动身子,只能在大寒天室外,将上衣扯开,露出受伤处一片身体。采艾帮他处理伤口,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迹,费蓉儿则在左右协助,担心地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