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自春满月与鹤羡身旁离开,春满月朝着轿子里望了一眼,对上了轿子里那一对目光。
“谢谢。”
“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哑巴装一辈子呢。”
春满月扶起了地面儿上的鹤羡,随后拍了拍他背上的灰。
“贩子将你卖到了翘惜春,可翘惜春便就在这秦淮河旁,你该找得到回去的路。”
“屋子没了,都被烧了,艾姨也不知道去哪了。”
鹤羡捂着面儿哭了起来。
“啪!”
“男人哭什么,自己长些本事,不要让人欺负!”
春满月与鹤羡年纪相仿,心思完备程度却已经是个大人。
“走,去拿胭脂,此后你不可能便就当个杂役,有什么志向,说出来。”
“做学问。”
鹤羡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
“那就为着那个方向使力,对外言你是我的弟弟,我便要做出一个长辈模样。”
鹤羡不知道春满月究竟要做什么,她脑袋里存了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
……
视线拉回如今,翘惜春在上海唱了几年的戏,随着洋人那些玩意儿挤入上海,翘惜春客源逐步减少,上京的日程便被提前。此后方四爷与那不知名的贵人带走了春满月,连着她那张纸契也随之一起带走了去,万班头也没法子留下春满月。
不过那贵人拿的赎钱也够万班头与十二姨下半生富足生活,他们也半百年纪,遂解散了翘惜春,在京城寻了户屋子安生了下来。
“你甘心吗?”十二姨曾问过万班头。
万班头当时这般回答的:“都这个年纪了,你还以为大家伙都有大把时光去疯闯,养出个丫头,让她去闯,闯出名堂我们也好沾沾光。”
说完这句,万班头笑得很大声。十二姨知道万班头的倔脾气,若不是那大贵人挟了什么把柄在手上,他那人又怎么会解散翘惜春。
虽是晓得,可十二姨也没有多问,解散了倒也好,他们二人也好真正休息一番,过过两人世界。
“这皇城的地界儿可不如你们那小小戏班子,每走一步都有规矩体统,若是那天儿走错了路,到错了地儿,或者说是言多了话,你们脖子上的那颗脑袋便就保不住了,此后的体统规矩我会派个小太监来指导你们,好生学,学会了那些才有进一步的资格。”
大贵人说了一长串儿的话,可最终也就落在了四个字上边儿:体统规矩。
鹤羡对着这一切充满了好奇,眼神虽跟着大贵人,可余光却也四处瞧着,反观春满月,倒是没有几分精神,大抵是舟车劳顿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