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心看了一件喜欢一件,“宛童大哥替我拿着。”
“好嘞。”宛童才答应,铺天盖地的衣裳就像下雨了一般落到身上来。
“哼,穷丫头才这样饥不择食。”北荷冷冷扫了一眼刨土一样拿衣裳的白一心。玉指轻轻覆在了红漆木盒上,徐徐的往下抚下去。这么好的木盒,里头的衣裳肯定是如珍宝一般。
心中满是期待,但如果同白一心一般饿狼扑食,不就和那些俗乡穷壤里的丫头一毛一样了吗?
“云川,把箱子打开。”北荷将手放了下去。
“是,小姐。”云川双手轻轻拿开了盖子,里头是一件工整叠着的云白色衣裳,北荷拿起一角在手心细细看了看,这样柔软的料子还是第一次见。
“这是……”北荷将应该拿了出来,衣裳在手心之下展开,雪罗倾泻,一如下了一场纯白的雪,空灵,洁白,生动,翩飞。
“西域特有的雪罗,白如霜,轻如风。着而舞之,娉婷如蝶,如月下仙。”一个温软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进来的是一位仙儿,婷婷如荷,年纪也与北荷不相上下。
半拢黑发双髻双刀,另一拢如缓坡上的清瀑流水,垂到身前。一对和田碧玉兰花耳坠,玉兰似开不开,穿以纯银的细线。加上一枚清白如雪的步摇,银蝶衔牡丹,牡丹雪白中透着朱砂。六根细白玉珠串的流苏,走动时,微微随风而动。
凤凰呢内衫,清月百褶如意裙。银红霞影软烟花罗制的大袖外裳,远远望去,如拢在烟雾的花仙一般。
再披着三里锦带大帽的狐裘小短袄斗篷,恰好遮住上衣的,使她整个人显得淡淡的小巧可爱。
看到这身应景的打扮,白一心才记起这已经是冬天了。
修身短小的白狐裘,带着松松绒绒的白边,系在脖子上的金色子母扣,是三里锦特有的样式。
子扣与母扣都是金色鱼尾,又似绽开的小花。子扣带有翠色的翡翠,寓意双鱼衔珠,富贵入门。
三里锦是水乡,人人但求年年富贵有余。所以无论是穷是富,秋衣上总会有鱼尾式的子母扣。最金贵的是纯金制的,没有纯金,就是铜铁。最次之,是用梨木刻的,镶上一颗圆形黑豆。
从内而外的空灵纯善,眉眼一舒,嘴角轻笑,将北荷瞬间比了下去,更别说只值十文钱的白一心了。
“又一个女的?”白一心停住了挑衣裳的双爪,看呆了,远远望去,那人如一团颜色不纯的迷烟一般。但从宛童和老板的神情来看,进来的那人铁定好看。
“锦小姐来了?”老板和白一心打了声招呼就热心的过去迎客。能让老板和伙计这般真诚的对待,想来是同北荷完全不同的大家闺秀。此人名为锦年,是三里锦家的独女,年且二十一。
“宛童,就要这些了,打包。”三个女人一台戏,白一心才不掺和,得闪,立马闪。和宛童三下五除二收了衣裳,白一心大包小包的挂着,赶在锦年注意到之前跑出去。
“老板再会!”
白一心一出门就撞到了一男子身上,眼冒金星没站稳,倒下时腰一沉,忽然被一只手揽了起来靠在了那人的怀里。
“白……白姑娘,小……小心……”苏澈一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白一心。待白一心站稳了,手才放心的松开。
“苏公子,抱歉啊。”白一心提了提肩上的两包衣裳,揉了揉发懵的木脑袋。
“白姑娘是来买衣裳吗?在下今日是陪着二嫂嫂来裁一件衣裳,没想到会遇到白姑娘,真是缘分。”苏澈把掉在地上的包袱捡了起来,轻拍了上头的灰尘,套在了白一心的手腕上。
二嫂嫂?这是……正牌娘娘驾到啦?!
“白姑娘?”
“白姑娘?”
白一心叫不答应,苏澈试着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白姑娘可还好?”白一心惊醒过来,“咋?我没心虚,我又没和她抢男人我怕啥?”
“白姑娘是不是吓到了,要不在下带白姑娘去医馆瞧一瞧?”苏澈有些担忧,虽说他从未见过白一心正常过。
“不,不用了,多谢苏公子,苏公子再会!”白一心深深鞠了一躬,低头就回醉居去。
今日不顺,特别不顺,必须尽快回屋缩着,以保平安。
白一心:“我的小命要紧。”
“苏公子莫担心,宛童自会护好白姑娘的,苏公子再会。”宛童也鞠躬,拎着大包小包的衣裳追上白一心。
这女人的购买能力完全超出了宛童的想象。
“这……”苏澈还是不放心,可转头便对上锦年温和的笑脸。
“嫂嫂,苏澈和白姑娘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苏澈也失措走进铺子里去,可话越描越黑,脸也越红。北荷收了衣裳,悻悻的领着丫头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