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赶紧道:“那奴婢给小姐带路。”
白家祠堂在白府最西边,是一个很清静的地方。没有过多的下人守着,只有一个老仆人拿着大扫把一下一下地划拉着青砖地面。
听到有人来,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扫地,什么都没说。迎春告诉白鹤染:“他听不见声音,也说不了话,又聋又哑。给白家守着祠堂有几十年了,听说是老国公爷在世那会儿带进府来的,二夫人入府后曾一度想把人换掉,老夫人说什么也不同意,闹了一场
方才作罢。好在这种地方二夫人根本不来,慢慢的也就给忘了。”
白鹤染点点头,径直往里面走去,迎春则留在外头,帮着扫地的老仆人收拾院落。
白家祠堂很大,打扫得很干净,里头燃着长明的油灯,香也是燃着的,显然是外头那位老伯一直在照顾着。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这里的印象,想来是一直病着,没有机会进到祠堂祭拜。
这里主供的是第一代文国公的牌位,下方一并排挨着放的,是历代爵位承袭者,和他们的正妻与子嗣。
东秦有规制,妾室与庶子庶女的牌位是入不得祠堂的,所以在这大祠堂的边上还有一个偏殿,他们的牌位都摆在那里。另外因为女子都会出嫁,生死都随夫家,所以这里没有姓白的女性牌位。
她找了一圈,在一个角落处看到了淳于蓝的名字,这是老夫人尽了最大努力为淳于蓝争取来的。否则若依着白兴言对淳于蓝的态度,别说正堂,只怕边上的偏殿也不会让进吧!
她扯了一个苦涩的笑,走上前去取了三柱长香,对着淳于蓝的牌位认认真真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将长香插在香炉里。
长香火苗扑扑地跳了几下,像是有灵之人在对她做出回应,白鹤染鼻子微微发酸,哪怕面对着的并不是她真正的母亲,可两世为人,相似的人生经历还是能勾起她心底深处最难过的往事。
她在牌位前站了很久,用衣袖将淳于蓝的牌位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时,聪敏的听觉让她听到祠堂外面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多时,就听到默语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有些着急地道:“小姐快回去看看吧,老爷闹到引霞院儿来了……”
默语的话并没有让白鹤染生出多大的意外来,为了要银子,白兴言能去老夫人那里闹一场,就肯定不会放过引霞院儿。
做为整个文国公府最有钱的一个人,红氏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那都是土豪级别的,即便桌上随便摆着的一套茶具都是上等的白玉打造而成,就更别提妆台上一盒一盒的珠宝首饰。
她问默语:“白兴言是来抢东西的吧?”
默语答:“小姐料得没错,老爷说急用银子,要抢了红姨娘的首饰去变卖。奴婢出来时,海滨正拦着,但老爷闹得凶,怕是拦不住。”白鹤染目光没离开淳于蓝的牌位,听着外头的话只觉得十分好笑。她呢喃开口,对着牌位轻轻地说:“淳于夫人,你看到了吧?这就是现在的白家,这就是当年你许嫁的男人。我知道你无法做主自己的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但断送了你的一生,也断送了你女儿的一生。真对不住,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但却占用了她的身体,接收了所有关于她关于你的一切记忆。或许这该算做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总之,现在我来了,你放心,白家欠你的、欠阿染的,我都会为你们讨回来。你不该白白撞死在文国公府门前,阿染也不该被那白惊鸿的手下白白毒死。该得到的报应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淳于夫
人,且等着看吧!”
长香的火苗燃得更旺了,像是听得懂她说的话,并做出回应。
白鹤染笑了起来,“从前我不信这些,可是现在我人都来了,又如何再说不信?你若有灵,便保佑真正的阿染能投生个好人家,也算了却了我的一份掂记。”
她该说的话都说完,又冲着牌位鞠了鞠,这才出了祠堂。
默语和迎春都急得不行,却见白鹤染不但在里面待了许久,这会儿还是慢悠悠地走出来,面上一点急色都不没,不由得纳闷起来。
“小姐为何不着急呢?”迎春问她,“红姨娘东西万一被老爷抢走了,那得多可惜呀!”
默语却没迎春那般急燥,只道:“小姐既然不急,那必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白鹤染率先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是有打算,但也不是多大的打算。只是想让我那个爹多抢一会儿,抢足了秋后好算帐。”
两个丫头没怎么明白,但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在后头默默跟着,一行人很快回了引霞院儿去。
院子里十分闹腾,白兴言带了几个下人正在红氏的屋子里肆意搜刮,院子里还摆着两只大木箱,看起来是准备搜刮完了用这两只箱子把东西装走的。
海棠跪在门口不停地说着:“老爷如此不够情面,难不成当真不准备再将红姨娘接回来了吗?纵是您不念多年夫妻情份,总也该念着红家能许给文国公府的好处。”白兴言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笑话,她只是我的一个妾,哪里算得夫妻?你也莫用红家的钱财来压制本国公,没了我文国公府的帮衬,他红家的生意也做不到如今这般风声水起。红氏识趣便自己回来
,若不知好歹,那就莫怪本国公再不对红家施予半点帮衬。我到要看看,没了我文国公府做靠山,红家还能不能再嚣张下去!”
海棠不敢吱声了,因为她心里明白,文国公府与红家是相辅相成的,白家有势,红家有钱,两相帮衬才能活得更好。若真没了文国公府帮着,红家在许多关卡上都会遇到难题。
次日清晨,白兴言又在一片潮湿中惊醒过来,这一次的恐惧比前一晚更甚。
同样的梦境,一连两晚,醒来时周身上下同样的一片潮湿,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所经历的一切,绝对不是梦境,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他是在夜里被人沉溺入水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啊?昨夜他遣走了所有的暗卫,整座和合园无一人把守,就连元赤都被勒令不许靠近和合园一步。且他没有睡,一直提着十二万分的警惕保持着清醒,就是想要亲眼看一看,在漆黑夜幕中,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