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这人语塞片刻,怒道,“琵琶本就是外域传入,曲子也是。新曲?娘子真倒说得轻巧!小可是没这个能耐了也没人做得到!”
“你习艺不求精进,却还这般武断。你不会,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我略侧首向那崔氏子,“瞧瞧,你府里的乐师,使得才是激将法呢。说不得,如今只好借你府上最好的琵琶一用。也叫他们看看我所言非虚。”
言罢我尽力放松自己,努力不叫他看穿我的紧张。
所幸他很快应下,吩咐侍女道,“取那把玉檀琵琶来。”复又对我道:“洗耳恭听。”
翠浓将琵琶接过,递在我手中。我转轴拨弦,试了试音色,凝神片刻,将霓裳弹奏了出来。
这曲子本是晟曜的得意之作,充盈着我与他情浓时候掩饰不住的喜悦。也一语成谶,记载了我心碎时分的沉郁绝望。
墨棣也曾在我被幽禁徽音殿时,以萧声相和此曲。
若非我想要借着今日机会将此曲流传市井之中,叫墨棣能循此早日寻到我,助我脱困,我是断不会再弹奏这曲子的。
一曲终了,满园寂静。
帷帽下的我早已泪流满面。
一旁,崔氏子抚掌大笑:“卿卿实在是个妙人儿!”
我听他言语轻薄,又触及京都里那一场情殇,不免咬牙暗恨:这天下间,难道女子就由得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么!
眼前这人口口声声从不认为女子无用,也不过是拿女子当信手拈来的棋子罢了。
那些被用来倾人城、倾人国的女子,又有几人是为了自己?
轻轻拭去泪痕,我朝向那名琵琶乐师的方向笑道:“你瞧,这曲子可好?”
乐师羞愧的道:“小可心服口服。不知娘子可否允我等今后演奏这曲子?”
“这……”我故作为难的低头思量,数息后方才应道:“我原本是不愿的。瞧在此间主人份上,也罢,就允了你吧。”
乐师大喜过望:“多谢娘子教曲!小可必定好生演练,不负此曲蕴秀。”
我微微颔首。
一旁那崔氏子已是没好气的吩咐乐师退下了。
想起之前他已经对我意欲寻会本地小调儿的侍女打探、传递消息,为人实在机敏。若非对上我一介女流,这世家子先带了三分轻视,适才我也不能将霓裳顺利传扬出去。
为免他很快怀疑到这上面来,我特意半含嘲讽、半开玩笑的道:“尊驾要如何谢我?若不是我,时人再提及崔氏子弟,只怕要大摇其头不及祖上多矣!崔氏一脉绵延至今,竟连音律都不通了!”
那人忍不住笑道:“我单名一个冲字,你也不用言必称崔氏子弟。对我不满,说我崔冲就是,不要带累我崔氏全族。”
崔冲!
当日向东宫进献白獭髓之人。
我顿时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