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他这语气,我就知道他在促狭玩闹。可一时没听清是哪几个字,犹自问道:“哪几个字呢,什么意思?”
他将琵琶匣子推开,一把将我打横抱起,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
我躺在他臂弯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锦被堆,这名儿不好听。”
他闷声笑起来,下巴的线条更加流畅。“你不知道吗,蔷薇花有个俗名儿,就是锦被堆!这琵琶上嵌满了蔷薇,叫锦被堆多合适、多贴切!”
我扁了扁嘴角,手在被子里直接滑过去,在他腰间拧了一下。
夜已深,正要朦朦胧胧的睡去。略一抬眼,看见窗外天空中渐渐西移的圆月,便问道:“月儿高和婆罗门曲合的曲子呢,叫什么名儿?总不能还叫月儿高?”
晟曜大抵是累了,困得厉害,翻了个身将我搂在怀中,口中低声嘟哝道:“莞尔宛转侍君侧,体弱不胜珠翠,春风荡漾霓裳飞就叫霓裳。”
“霓裳啊,真好听。”我也渐次沉入了梦中。
数日后的傍晚,京都下了进五月以来的第一场雨。
天气便骤然凉爽了几分。
湛露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脚步很快,额上有汗,站定后对晟曜和我分别施了礼,道:“小安子在外禀王爷,刚接了外院大书房的消息:雍州、冀州数月大旱,随后蝗灾爆发,百姓蒙难。两州属官的折子报上来已有半月,可眼下宫中无人主事,朝堂上柳相自年后便已称病,许相一人独力难支。”
我听到这里,不由看了眼晟曜。朝中六部、十一寺,自有堂官们各司其职。为何许相会说他一人独力难支?
这话里就明明白白透着许多意思出来了:柳相虽然被威帝冷落后称病,其部众却在朝务上对许相掣肘颇多。之前还有威帝弹压,如今柳相一派拥簇的旧太子被废,威帝养伤罢朝。柳相一派官员各怀心思,致使政令不行,延误了救灾和善后。
晟曜一言不发,脸色凝重。
湛露缓了缓气息,接着说道:“小安子说,许相方才来了府里,递帖子求见王爷。杨长史将相爷迎在大书房花厅里候着,让他速来请王爷示下。”
这会儿来请见?
这个时辰估摸着已是戌时了,多半是议完事、从尚书省官署直接过来的。看来许相已经是一筹莫展了,才不顾时间早晚的找了来。
晟曜抬手揉了揉额角,立起身来。侧首向我温言道:“许相爷在六部事务上端正熟稔,于人力调度上却不够圆滑老辣。我去会会他,你早些歇息,不用等我了。”
我下意识说道:“王爷的伤尚未好彻底,诸事不可动怒,亦不可太过劳心!”
他笑了,边朝外走边扬起手,挥了两下。
此后十来日,晟曜一直在外院。
听赤芙传过来的意思,雍州、冀州两地夏粮因大旱已告绝收,蝗灾雪上加霜,朝廷开仓放粮等救援安置的举措迟迟未到位,引发了流民潮。周边数州也受了波及。
晟曜当机立断,挑出几个推诿、拖延的官员,进宫向威帝请旨,罢黜了这几人,着副手替补,很快按许相这边拟好的救灾章程层层落了下去。
我担心他劳累太过、影响伤势,便每日叫湛露领着丫头们按太医的嘱咐给他送汤送药,看着他用了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