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句跟前边的话题牛头不对马嘴,天怔愣稍时疑惑道:“除夕?那是什么节日?”
“看来你忘记了好些东西。”白茶侧头凝视他道,她游历人间回来天总喜欢缠着她讲故事,她也总事无巨细的描述,除夕这样盛大人尽皆知的节日自然也详尽讲过。
天的脸色沉了沉,手中硕大能量球表面寒光凛凛很是唬人,白茶仰头正好能看见他优美下颌线条。天的脸部线条分明却不锋利尖锐,是古典君子中所描述的霞姿月韵清新俊秀之美,他站立不动时风姿卓绝温文尔雅,周围不论血流成河还是残垣断壁都仿佛无法阻止他的融合,他在即是水墨丹青,无关风与月。闻言他的双拳攥紧,叹息道:“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过眼云烟不是吗?白茶点头重新阖上双目,心下遗憾起除夕要陪着别人打架斗殴过了。见她无动于衷,天的怒火蹭蹭蹭疯狂窜高,拧紧眉心似乎在思索要不要把手中能量球轰到脚下人身上,威胁道:“你真不起来?”
“不起来。”白茶不为所动,心里抑郁不平,大过年的她为什么要搁在这个人打架斗殴?
天眼神如刀凉飕飕的往她身上扎,再次强调道:“真不起来?”别说是眼刀就是真的刀白茶也懒得动弹了,摇头道:“不起来,要打就打磨磨唧唧做什么?”
“呵,我知道你的想法,觉得我不会真的动手有恃无恐是不是?”
白茶能感受到他在压制怒火,但不想想了,跟他打架还不如去跟别人厮杀来的酣畅淋漓,至少有胜败之分高低之见,耸了耸酸疼肩膀不以为意道:“你打的不累么?打累了休息休息再打呗,当然了如果你想乘人之危或者单方面殴打的话当我没说。”
“我……”他双目冒火熊熊燃烧,没有打下去显然是在尽力隐忍,只是忽然间他目光幽暗勾唇低低发笑,一听就不怀好意,他发觉自己的心绪受挑拨而变化,现在迅速收敛高深莫测了起来。屈腿坐在白茶跟前好整以暇道:“在想什么?易谦和辰殷那两个蠢货?”
你从哪里看出他们两个蠢的?“我记得辰殷算你半个师父。”对师父不敬是不是大不敬?
天微微挑眉道:“我都敢打另外半个师父了,你竟然觉得我还会在意这个?”
诚然,另外半个师父指的是自己,白茶对此异常肯定。无语凝噎片刻道:“你打算把我困在这里几时?”天扯了扯唇角,眉心皱了皱褶出来,也在犹豫这点,半晌躺在白茶旁边仰望星空道:“这就着急了?”
白茶插科打诨道:“怕你着急啊,天界那群乌合之众你能放心?”天道嗤笑道:“若是这么久都拿不下个天界…呵…”他笑声里带了显而易见的轻蔑冷傲,白茶便知道天界尽掌控在他掌心之中,当下放心许多,伸出酸疼酸疼的双臂枕在脑后淡淡道:“这些年过得如何?”
“怎么又问这个?你烦不烦!”他皱眉不耐烦道,但无人看见的眼底深处掠过明明灭灭的幽光,好像失落又似喜悦。
白茶也不恼,充分展露自己的好脾气,目光清明幽远,“先前你真的有用心回答了?小屁孩一个竟然还搁我面前装老成。”天一听立刻炸了,翻个白眼道:“哼,我怎么能跟你老人家比,你可是拯救世界丰功伟志到让六界铭记的大英雄呢,声名远播传颂九州,当真是好极!好极!”
这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白茶仔细斟酌反复推敲了一会儿,没觉得又惹到他什么,顶多方面打搅了他的计划,可她声名远播没有碍着谁的事啊。不确定道:“还在记恨当年之事?我都轮回几轮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没有。”他坚定不移道,想了想补充道:“我没有记恨你。”
他表情坦然自若,目光不躲不避赤诚相见。白茶不得不相信,毕竟她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骗的,想了想道:“那你在意什么?”忽然灵光一现,“莫非没人陪你打架所以手痒?”
“不要试图讲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天瞥了她一眼道,白茶唉声叹气道:“行趴,反正小孩子长大了总会学会隐藏心事,我们当大人的即使再想探索仍旧无门可入,但能怎么样呢,每个孩子都要经历叫人记忆深刻的叛逆期然后长大,我能理解,只要你自己心中有目标未来有方向我便不问了罢。至于我们之间的矛盾,若非生死大事各凭本事也好。”
他沉默良久缓声道:“白茶。”
“叫我姐姐或者师父,你以前就是这么叫的。”
天原本平静从容的面庞露出一点不能忍受的表情来,似乎很想问问她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他现在还愿意这么叫,这些许久终是没有问出来,于是忽略称呼闲闲道:“你当年死的时候在想什么?”
白茶回忆一会儿:“挺高兴的,求仁得仁吧。”
天道:“就这些?没有旁的了?”
“有啊怎么没有,有点遗憾不能看你成婚,有点遗憾不能看着我的孩子长大,还…很害怕易谦没了我会出事……”白茶不紧不慢道,真到生命终止那一刻怎么会没有其他想法,其实恐惧和一闪而逝的怨恨不是丝毫没有。
听言天非常惆怅道:“你果然还是最关心他,他到底有什么好?连辰殷你都能抛之脑后。”
那个他指的自然是易谦,白茶心知肚明,实诚的点头道:“辰殷不会有事,易茶被封印在炼狱他必定等待出世并精心照顾,加上冥界事务繁忙分些精力,等上几千几万年再深刻再锥心的痛楚也该被时间抚平吧。这样算下来…只有易谦了,我因他而死,光是愧疚就无法承担了吧?”
天眼神逐渐复杂,“若他三心二意不以为意呢?”
“那也没什么,我又看不见了。”想到如今的易谦笑意嫣然明亮,眼底星辰闪烁不停,“不过事实证明他很值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