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几里路,车上人冷声摆手道,“去把那书阁下面的大门打开。”
“不如直接把她救出来?”
“你是聋子?”他道。那双眼睛没有一丝光亮却也吓得面前人一晃。
火光冲天,周遭报信的去报信,端水的则不轻不重地从城中的水缸挑了半桶水往里面泼。
季伏微刚到西街就看见了那漫天的殷红,火光已熏红了天际,一座书阁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他下马便夺下一人的木桶,将半桶水泼在身上向里冲入。
被夺了桶的人拉住他,“着了火,你去找死?”
“找人。”季伏微已经打湿全身。
“你确定人在里面?我可听说里面的伙计和掌柜都已经出来了,上面也没有人,所以我们这些人也就是看着救救火,免得火星子飘到我们那儿。”
季伏微说,“不确定。”
他只是听国子学中的生员说时嵬来了西街,但却不知她是不是就困在其中。
这样大的火,若她真的在里面……季伏微不敢再往下想。
把外衣沾了水脱下,盖在头上闯了进去。
人群接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了进去,“天啊,有个男子跑进了火场!”
“是傻子不成?”
“不会吧,我看身着六学服饰。”
“附近的官衙怎的还不来?”
“这火越烧越大!”
……
“时嵬!”
季伏嵬吸入一口浓烟,眼泪熏得当即盈满眼眶,他半俯身,避开上层的浓烟,贴着地面放低身子前行。
在书阁下面寻了所有角落也没有看见时嵬的踪影,书阁的柱子倒了一个,他当即闪身避开,手臂依然碰了一瞬,顾不得灼痛,几步上了楼阁,他里衣着了黑色的内衫,此时在大火中腾得烫手。
好不容易上了楼,楼阁的地板已经有坠落之意,季伏微仔细查看每一步落脚之处。
“时嵬……听见了回答我一声!”
“时嵬!”
“你在哪里?告诉我!”
“醋醋……听见我的声音吗?”
“告诉我你在哪里?”
头顶不断有烧焦的瓦片落下,纵使是小心再小心,他也被击中了几次,伸手一摸后脑,温热一片,幸好藏在发间,伤得不重,也没有流出大片鲜血。
火舌从楼梯口向上舔,他心中着急,没有发现连打湿的衣物都已被大火带走了最后一丝凉意。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听见一个虚弱的声音,“斋……斋长……”
“时嵬!”
向着那个房间跑去,脚下踩空了数次,一双干净的靴子,白胜雪的靴底也被火灼成了焦黄色。
他蒙住嘴巴,正要踢开那扇门,却发现门前上了一道锁,时嵬被锁在这里面。
大火烧了太久,季伏微片刻用力一踹,这门便被跺碎,季伏微终于看见了大火中的时嵬,她倒在火中,用力强撑着眼睛不闭。
“我来了,别怕……”季伏微不顾一切跑到她身边,把她背在身后,“跟我走!”
时嵬低声道,“斋长,我好困,这里热……”
“不要睡着,晚上我还要带你去馆子里吃炙肉。”
时嵬噗嗤笑了,她都快变成炙肉了,被烟熏哑了的嗓子发出撕碎之声,“好,我不睡……”
“斋长。”
“斋长。”
“斋长。”
时嵬不停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