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十个人的面色都沉了下去。
谁也不说话,也不妄动,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凝结成了一层寒霜。
紫衣女人们知道,如果真正动起手来,她们必然讨不了好。
刚才八个人一起摆了一个水袖长舞的阵法,相比于判官盟的疏而不漏缚魂网,也一点都不会差。
只是,若是遇到了常人,可能早就把那人困了起来,更或许,那人即使是用了什么偏门左道的方式逃出去,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她们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人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将她们的阵法由内而外化解开却丝毫无损。
且听这个人的语气,也许真的会不死不休。
如他所言,雁过拔毛,人过留命。
是她们大意了,从一开始没弄清这个人的身份就贸然出手惹恼了他。
她们本是来寻疯子七的,只是看到他身边多了一个人,想着二姑娘的事情最好不要被旁人看到,就想先把他或制住或打晕,怎样都好,就是不要让他节外生枝。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她们几人根本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而且这个人,看起来丝毫没有情分可言。
顾影的态度很明确,在我的地盘上生事,就要做好偿命的打算。
过分么?不过分。
规矩,就是规矩。
疯子七夹在中间,两边的人,他也不知道应该帮谁的好。
在他心里,自然是不能让这群姐姐们吃亏的。
可是作为一个江湖人,他也知道,饮风阁的规矩是不能被打破的。
这无关面子,而是,秩序。
无规矩不成方圆,一旦为了一个人破例一次,以后,只会有千千万万次。
渝州城之所以能不被外界任何势力左右,便是因为有着这不讲人情的规矩。
“咳……咳咳……”疯子七清了清嗓子,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太守规矩的人,往往下场都会很惨。”
顾影那死灰色的眼睛中黯淡无光,仿佛能遮蔽日月,“我只知道,不守我规矩的人,只会更惨。”
疯子七不再说话了,他理解他,这种感觉,他比任何人都理解,就像理解他的师父一样。
他虽然性情乖张不愿循规蹈矩,可是他只是不屑于世俗的规矩,他也有着自己的规矩,从不破例。
一群紫衫中,有一个身材娇小,看似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就见她妙手一弹,指尖飞出了两枚移形换影针。
针影重叠,一生二,二生四。
刹那间,一根根银针犹如暴雨梨花般铺天而来。
她见面前的男人既已放话人过留命,那不如她先出手为强。
顾影没有出手,因为他看到刚刚站出来说话的年长些的女人已经出了手。
就见那女人旋身踱步,抛出一记长绫将天上的移形换影针卷入其中,翻天搅海般挥舞长绫,将银针全部收了回来,捏在手心。
紫影一闪,便瞬间站在了小姑娘的面前,手背反向抽出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下将她扇跪在了地上。
她眼角含威不露,只是呵斥道,“混账东西,怎可如此无礼!”
自己人抽自己人,这出戏,还没演出个结果,他倒是看得腻了。
小姑娘被她一巴掌甩过,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足见力道之重。
她的身前淌了一地的血,口中吐出的血。
可是她的眼中却噙着泪,委屈的泪。
女人一步三摇地又慢慢走到顾影面前,手执腰间半蹲着行了个礼,嫣然而笑,“公子见笑了,小妹不知分寸,奴家已代为教训。今日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无妨,死人向来是最守规矩的。”
“看来公子是执意要动手了?”女人抬眼看向顾影,有些娇俏地笑着,“若是真动起手来,我们几人加在一起也定然不是阁下对手,又何苦再战。只是二姑娘说了,此行若是遇到了非常之人,便对他说一个秘密。公子听过后,再决议也不迟。”
顾影没有看她,对她的话也丝毫没有兴趣。
在他眼里,这些只是僭越了渝州地界的人,将死之人。
“阴阳镜。”
她说完这几个字的时候,明显看到了顾影脸上表情的变化,就知道,这话的确有用。
顾影依旧握着手中的刀,他在沉思,江都与长安,又有什么关系。
看到顾影生疑的眼神,女人接着说,“这个秘密,可是说到公子的心坎儿里去了?饮风阁持阴阳镜二十年,却始终没有参破其中的秘密。今日你若肯卖二姑娘个人情,他日来到江都,定为你解心中疑惑。”
“两码事。”
虽然,这句话让他心生迟疑,只不过,擅闯酆都的事也必须有个交代。
不然,无信不威。
“看来,公子执意……咳……也罢,那便以我一人代她们受过吧。”
她说着,已经气沉丹田,汇所有真气于膻中穴,又突然经脉倒行逆施四散而去,一瞬间,几柱气流从身体各大穴位冲涌而出,再看时,她的内力已废去了十之有七。
有些债,可以用人情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