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奔了过来,泪流满面地在两人面前放缓了步子。她打量着“士兵”搀着的段锲一身鲜血与狼藉,口中喃喃,心难自己。
他分明一身淋漓鲜血,跌跌撞撞挪向自己的模样那么狼狈,可允诺却仍看得到段锲那迎风潇洒、飘飘欲仙的身形,他怀揣着一颗炽热的心,如沐春风向自己张开双臂。
允诺伸开双手将人稳稳地接进怀中,却抵不住段锲突然松懈下来、瞬时脱力的压力,两人双双跪倒,却肩颈相交。
“檀郎……”允诺将脸埋在段锲颈侧,感受到轻搭在自己腰际的手吃力地颤抖,再制不住泪眼,“对不起,都怪我。”
“阿诺,你当真不听话。”段锲指尖附上她的发捎轻笑,不敢发出半点忍痛的声响,“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要保护她,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害都不想她承受,不论虚情假意还是刻骨铭心。
段匀于心底暗啧一声,退后两步,擦拭着手中段锲的那把凤角素银弓,自眼角以余光瞥到两人低声细语,良久也有些不耐烦。
“就能不能扛他回去你俩再叙旧?”段匀手握长弓垂于身侧,“你是生怕他死不掉么?”
“别凶她……”段锲苦笑着看着一旁身着士卒服饰的段匀,撑着地站了起来,允诺搀着段锲,替他擦了就要渗入伤口的血汗。
段匀想发脾气,却硬是忍了下来。他猛然发现自己原来的暴脾气已经被段锲连气带打磨的差不多了,他走过去,用银弓挑起段锲另一只手臂,带着他往回走。
段锲心道:这么嫌弃的么?他想开口却觉得浑身痛若撕裂,一时咬紧牙关不再发声。
段锲与戚崇重伤难行,委托白宏呈安顿了边境的战后事宜。
允诺陪在段锲身边,见他气色大好,边替他查看伤口边问道:“之前那个扶你回来的士兵,貌似脾气很大啊。”
段锲听罢笑了,他拍了拍允诺的手:“此番出征召集了多少世家子弟,飞扬跋扈、娇生惯养之子比比皆是,见怪不怪了。”
“对你一个王爷也敢指手画脚,那当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允诺撇撇嘴道。
“这话搁别人听起来,还以为你在挑拨离间。”段锲坐起了上身歪头笑道,“阿诺,我渴了。”
允诺听罢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她将手中纱布“啪”地甩到了段锲脸上,段锲嬉笑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允诺边说边起身倒水:“你别装,我只给你几天特权,待你伤愈,要你好看!”
段锲接过茶盏来道:“不会蹬鼻子上脸的,我多好欺负。”
允诺坐回榻边又道:“其实我觉得他跟你长得还有一点点像呢,气质也有点熟悉。”
“怎么会呢?”段锲挑了挑眉,“但凡长得好看些便都像我,你这样日后会不会认不得哪个才是你夫君了?”
“要不要脸?!”允诺接过空盏顺势捏了段锲的手背,白了他一眼。
段锲笑着躺了回去,看着允诺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说到底,段匀是位疯了的皇子,成日里躲在湘东城的王府中神神叨叨,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段锲再如何偏爱允诺,却再也无法全然相信她。
所以段锲绝不愿告诉允诺,那个男子不是什么世家公子,而正是当今疯癫的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