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匀喂了水,简单替他包扎了伤口,这才将跪倒在地的段锲背在身后,自他手中接过旌杆,走得虽快却极踏实。
“你不是说,从不与其他男子有肢体接触吗……”段锲没有睁眼,侧脸贴在段匀右肩,隔着粘稠的衣料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以及闷闷的冷哼。
“你若死在这,对我没有半分好处!”段匀没有好气,听到段锲支离破碎的呼吸声,登时哽住。
因为段匀想起来,他的爱人便是在一场腥风血雨后,这样靠在自己的右肩上,嗓音飘渺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呼吸声越来越轻,直至周遭一片静谧。
段匀生怕一叶落水似是孤舟,只一瞬,再泛不起半点波澜,轻轻颠了颠右肩:“喂,清醒一点,跟我说说好话!”
“你还怕我一觉回不来了?”段锲轻声笑道,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他立刻摒气,不敢再造次。
“……”段匀尚未开口,忽闻一阵强有力的马蹄声,登时戒备起来。但见一女子策马奔来,未及马足立稳翻身落地,然其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段匀见那女子身形焦急拉住了尚在翻看狼烟战场的士卒,嗤讽一声:“害人精居然还回来……”
段锲听罢牵动面上肌肉缓缓睁眼,看到了伴着夕阳的女子。
她身形窈窕,分明只一个模糊的轮廓,在一片金色的血海尸身中,却叫段锲登时红了眼眶。
“白宏呈当真是个废物……”
“段锲你当真是个废物!”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段匀方才一歪头,对上了段锲泛红的眼眸,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
段匀将人轻放下来,将那旗杆塞回了段锲手中,十分嫌弃地搀着他往前挪。
允诺一路风尘仆仆不敢有半点耽搁,却仍被眼前一片狼藉击打的内心寒凉。
她看到地上的刀剑如同密林一般参差起伏,尸痕遍野的边塞一片战争后的死寂,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她已然陷入无尽的自责中。
即便段俞不肯承认凡此种种与他有关,允诺还是难敌心头悲恨。
她慌张地下马险些歪倒,抓过一士卒便问段锲的下落,伤地重不重,人是否还安好?
被拉住的人先是被这巨大力道惊住,胆战心惊地一瞧竟是允良人,这才微微安心,下一秒却陷阱了那双眸子中。
允诺鼻头泛红,双目充血红肿,迎着落日却不曾有半点的回避,直直盯着自己,光下琉璃般地眼眸下溢满了泪水,正要争先恐后的外涌。
在这人的示意下,允诺看了过去,对上了那个伤痕累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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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将木偶扎成刺猬,
有人把将领伤成筛子。
我一身血污,
却只想回家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