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允诺才知道,段锲皱眉并不是因为疼,而是他不喜欢吃辣。
段锲几乎了解允诺所有的喜好,并且全然迎合她,却只换来意料之内地后知后觉。
他一手探入允诺衣摆,点了她腰际,后者若触电般松了口,瞬时闪到一侧。
“够辣的。”段锲倒吸一口凉气,寻了杯盏便饮,他笑着看到允诺一脸不甘心,将人拽到一旁压在榻上脱了外袍便压了上去。
“你耍诈!”允诺双腿被夹动无可动,两只手被箍在耳侧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洋洋得意之人笑道。
“我怕疼的,你还咬我?”段锲倾身贴过去,他的唇就在允诺鼻尖,启唇一笑便露出一排皓齿。
“趁机报复……”允诺话还没说完,忽听外面噪声四起,两人皆是一愣,未及允诺挣扎段锲便将人松开。
“白宏呈,怎么回事?”段锲边披袍子边喊,他示意允诺呆在屋里不要乱跑,自己出了帐子。
允诺坐起身来,按捺不住好奇跟了出去。登时感到面上一亮,她看到仓廪已是一片火光,众人皆若热锅蚂蚁,扛着缸在沸腾的人声中奔去,乱得又有些章法。
“听说是有个罗寇的细作偷偷将马料盖在粮草上,一把火全没了……”被允诺拉住的士兵面上漆黑,说得亦是恨之入骨,“本来胜券在握的事儿,伙计们都赶着回家,现在倒好,全给他毁了!”
允诺听罢愣在原地,只觉得那熊熊烈火烧得她面上发痛,浑身僵持。
军粮命脉,有粮则胜,无粮则败。
她看着来往的人流,耳畔充斥着指挥的声音,猛地歪倒在一侧。
允诺没有去仓廪,她静静地呆在屋里,蜷缩在榻上环膝,咬着自己的食指,眼眶微红。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那般不安了,什么锦囊妙计、退兵之策,怕都是一场徒劳。允诺甚至开始怀疑也许俞王本就不怀好意,这不过是他在借刀杀人罢了。
毕竟所有人都明白,段锲主动请缨本就担了风险,若是当真能这般圆满的驱敌抚民、镇定边疆凯旋而归,自然有了夺权的第一块敲门砖。
只是这般大刀阔斧地以一整个军队的性命来为段锲的锦绣前程陪葬,允诺实在觉得手段心狠手辣。
这断的不只是粮草,也许还有数百条性命,还有数万计牵挂。
她将头埋至怀中,实在不知自己是否成了这遗臭万年的利刃。
她不是不信,是不愿信。
待到段锲回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寅时,他浑身尽是灰烬,不论是双手或是脸颊,满是污渍。段锲轻轻推门而入,借着帐外隐约的光辉看到了桌前燃尽的烛台。
段锲无声地叹道,走过去正要换烛灯,却瞄到角落里的身影。
她缩为一团,乖乖地蹲在黑暗的角落中,分明是一副流露着无助与后怕的模样,段锲很想冲过去将她抱在怀中,甚至哭诉一场求得一阵安慰,可他忽然犹豫了。
他忽然觉得,允诺并不是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而是她终于回到了暗处,并且笑得难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