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车突然慢了下来。车夫叫道:“田镖头,玉雪楼到了!”不一会儿,韩昳怜便挑了门帘走进来,和大家打了招呼后就缩在角落里不出声了。好在田勇他们都是爽快人,不久也和她熟络起来,有说有笑的了。
因为是加急,夜里也是要赶路的。大家轮着休息,很快就到了武城。
“停下!”
天刚蒙蒙亮,马车在矮山之间的道路上疾驰。四周安静得很,只听见车辙碾过泥土和马蹄的哒哒声。田勇把头伸到车窗外,对着车夫大喊一声。那声音在山间回荡着,惊起了不少鸟儿,把纪琴几人的瞌睡也喊跑了。
“怎么了?”
“这座山头换了个大当家,咱们要去拜山。前面有个老樵夫,我去和他对切口。”
“等等,路上有荆条吗?”一向安静的李东林问了句。
田勇停了下来,看了看土路:“没看到。蒋忠,你去后面的车厢里取礼物,等会和我一起上山。”虽是没有人要劫镖,田勇还是认真了些,“李东林、方永建还有刘老七守着货,别让什么不长眼的毛贼抢了去。”
韩昳怜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见着他们这般严肃有些害怕。等田勇和蒋忠走了以后,她怯怯的问了句:“为什么要拜山?”
方永建笑了。
“咱们从人家的地盘过去,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吧。镖局就是靠交情和送礼在朝廷和绿林中生存的。正巧咱们东家有些名气,田镖头也会做人,大家自然都愿意卖义兴个面子。”
方永建这家伙在这么一帮糙汉子里头还算是比较能看的,长相比较和气,脸上也没有乱乱的胡子。用田勇的话讲,是个“小白脸儿”。
原本一直沉默着的纪琴听了这话却抬了头,直直盯着方永建,瓮声瓮气地开了口:“话说老方,你之前是做什么来着的?”
“以前是想考取功名的。”
这话一出,不光是纪琴,就是韩昳怜也盯着他看。方永建有些尴尬,又觉得莫名其妙,便弱弱地问了句:“怎么了吗?”
还是李东林解了围:“他书读得好又穷得很,得罪了知府家的小公子,被下了套,就到我们这儿了。别看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脑子却好使得很!算得上是咱们义兴的‘军师’了。”
“哈哈!不敢当。”方永建笑了起来。
“办妥了!当家的是咱们掌柜的师兄,老田谈了会儿就让我们走了。”几人正聊着天,忽然听见蒋忠的大嗓门儿。人未见声先至,大家听了都欢喜得很。
“那可以走了?”方永建问道。
“走吧。”田勇跟在蒋忠身后上了车,他倒是沉稳得多,“再有半天就到平原了,韩姑娘记着啊。”
“多谢田大叔啦。”韩昳怜笑嘻嘻地回了。
这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山贼、大虫,因着田勇处处送礼,官兵和山大王也没拦路,省了许多口舌和力气。再加上天公作美,连着几日都是晴朗又凉爽的天气,大家的心情都好得很,连马儿都跑得轻快了些。日入时分,马车已经等在河水边准备渡河了。
等最后一批货过了河,田勇给了摆渡的半块儿银锭。他把韩昳怜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她手上,说道:“这就分开了,姑娘路上注意些,天就快黑了。”
“好的。一路上多谢大家的关照,后会有期!”
韩昳怜走得飞快,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在她身后,纪琴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已摘下肤蜡,换上了夜行衣,一路上了山。只见一条小河从密林深处流淌出来,想必这就是??水了。
她跟着韩昳怜来到悬崖边,爬到边上的歪脖子老松树上躲了起来。韩昳怜回头望了望,见四下没人,就从一块扁平的岩石下掏出一根长绳系在旁边的巨石上,自己则是拉着绳子往悬崖下滑去。纪琴趴在树上,看见她在一块凸起的平台上停下,用火折子点火烧了绳子后,身子一扭钻进山体里不见了。
纪琴等了一会儿,跳下了松树,从怀里取出绳子,如法炮制。她走进山洞,弯着腰尽量轻巧地移动着,一路听着有没有脚步声。不久,前面似乎出现了点亮光。慢慢挪到出口,纪琴看着眼前的景象,脑中只剩下了一个词。
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