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勇终于认真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有些迟疑地开了口:“明早有去泰山的镖,经过平原的。但你要扮成我们镖局的人……”
“只是些私事。田大哥放心,跟朝廷绿林没有关系,不会牵扯到你们走镖。至于报酬嘛,肯定会让大哥和兄弟们满意。”
都到这个份上,田勇明白纪琴这是不想说了。他也不墨迹,爽快道:“姑娘的人品我自是信得过,以咱们的交情,这不过是分内之事。报酬的事就莫提了。”
纪琴却很坚持:“不成,无论如何也是麻烦大家了。凡事都得有往有来,田大哥不必多说。”田勇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又犯倔了,遂叹了口气:“……卯初来偏房,我会提前给你备一套衣服。卯正出发,顺路去玉雪楼接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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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打更的敲了第五下锣,纪琴睁开了眼睛。她披上外衣,走到客房前敲了敲门,半天没听着回应。她轻轻推开门进去,走到床边,看清床上那被子溜地只剩一角盖在肚子上的人后,不禁轻笑一声。
小丫头的睡相真是不大好。
她拍了拍韩昳怜:“醒醒,赶紧收拾收拾,一个时辰后跟着田镖师他们一起去平原。”
韩昳怜刚刚醒来,脑袋还不大清楚,只是胡乱地哼了几声算是回应。纪琴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会我要出门会客,怕是不能送你了,你自己保重。”
韩昳怜这才回过神来。听了纪琴的话,一下子变得欣喜起来,衣服也不穿好,就坐在床上看着她:“当真能回去了?”
纪琴笑道:“当真能回去。”
“太好啦!谢谢你,大姐姐!”韩昳怜一下蹦下了床,把脚塞进绣鞋里就开始乱跑。
“那我就走啦,等会柳妈妈会给你送些莲子粥和包子,多喝点,路上不会有多好吃的东西的。”
纪琴回房,转身关上门。想起韩昳怜那娇憨的模样,有些好笑。就算之前再怎么冷静老气,骨子里到底也还是个小孩儿呢。
她换上一身男装,把玉姬藏进袖子里,走到桌前,从桌下取出一柏木匣子和一包与她身上相似的衣服。她把匣子和衣服放进食盒里,提着出了玉雪楼,往东街走去。进了间民宅,让里面侯着的人换上衣服从门口出去,往南边走,自己则从窗户离开,一路奔向义兴镖局。
“卷毛真真是太闲了,居然还派人跟着我……”
她看了眼身后,发现一路跟着她的小贩和卖花的大娘都消失了以后,才加快了速度。不久,便瞧见义兴镖局的镖旗在风里头抖动了。
她走进后院,果然看见偏房的门只是虚虚掩着。推开门,她换上床上的衣服,照了照铜镜,有点悲伤。
上衣还勉强凑合,这裤子实在是太大了啊。
纪琴无奈,只得把自己原本的衣服撕下一条来绑紧裤腰,又束起了发,这才利落些。她走到桌前,打开柏木匣子,拿出一团肤蜡和妆粉捣鼓起来,硬是把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女改成了国字脸、满是胡茬的黑糙汉子。
“弟兄们抄家伙,咱们出发了!”
纪琴到操场上拿起一把铁刀挂在腰间,向前院走去。大厅里,田勇正在拜关二爷,看见他们走来,粗声粗气地喊:“动作麻利点,礼品都备了?好,一会儿顺路去玉雪楼接个人。这几天辛苦大家!”几个大汉抬着两口胡桃木箱子上了马车。田勇拿了镖旗,指了指纪琴:“老刘,你也跟着我。”
纪琴上了车,靠着窗坐下。车里还有四个男人,估计早上操练完还没来得及清理,那汗味在狭小的车厢里头发酵。纪琴心里苦哈哈,这几天是别想着清清爽爽的了。
“哥几个,这位是玉雪楼的溱毓姑娘。姑娘,这是李东林,蒋忠和方永建,都是咱们义兴的老手!靠得住。姑娘要去平原,咱们就带她一程,嘴紧点啊。”等大家都坐下来,田勇介绍说。
“大家好。”纪琴也不压着声音了,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姑娘,你长得可真是……别致啊。”那三人听着纪琴娇娇柔柔的嗓音,再瞧着她那粗犷的面容,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也不免吃了一惊。还是那蒋忠没忍住,出言问道。
纪琴笑了笑,当着他们的面把带着胡子的下巴摘了下来,又安了上去,三个人都不吱声了。过了会儿,蒋忠又用肘子抵抵田勇,低声嘟哝:“老田,我没见你和姑娘通气啊,你咋认得出来咧?”
“人家姑娘哪跟你们一样不收拾自己,身上成天是汗臭味儿?”田勇撇了眼蒋忠,有些嫌弃。
“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