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破规矩!老子不服!爷凭什么要替那群贱民做事?老子来岐黄书院读书,日后是要到御前参见当今圣上,出奇谋,决机变的!哪能同那低贱的蝼蚁一般出卖苦力换取几口米粮?”
话说得难听,但不乏有人这般想,他们大多是天之骄子,自然不愿做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众人神色各异,李泗滨有了出路,便没了顾虑,此时倒有心凑到杜拾遗边上。
“胖子,你平日里不是最爱说些“爱民如子”、“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种话,想来你实在是忧民生为己身,怎么也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难不成你以前都是瞎子学绣花—装样?”
“你!”杜拾遗咬牙骂了一声,但这次却没了多少底气,嘟囔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费心做这些罢了,君子应当居高位运筹帷幄,混迹乡野又能改变什么?再说愚民粗野,若是起了争执便更不好办了。”
“不是的,不是的,他们人很好的。”一个怯生生却有几分急切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杜拾遗见了那个人脸色一变,林青从他傲然的神情中品出了一抹不屑来,那少年身子忍不住抖了起来,却是再不敢说一句话了。
“哼,道貌岸然,我看你是舍不得你这身肥肉吧,也是,这副肥态可是养了许久呢。”李泗滨从鼻孔里对着杜拾遗轻哼一声,笑嘻嘻地搂住了方才说话的少年肩膀,仔细地瞧着他的脸,神情带着些许疑惑,问道:“诶,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你是新入学的?”
少年清俊的脸立刻便红透了耳根,虽说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因着好动总是清瘦些,但这少年又好像比他们还减上几分。
“我、我是同你们一起入学的......”说了几句话还不敢去看李泗滨的眼睛,一副任由别人搓圆捏扁的样子。
“说来这里也倒是只有你一个寒门考进来的学子,自然是替那群......”杜拾遗停顿了一会儿,似是找不出合适的词来,“顾怜怜,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那群能易子而食的人能有多好?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若不是骨子里凶狠残暴、脑子里愚昧不堪,怎会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来?!”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不想的,他们只是饿得狠了......”顾怜怜脸上带着些许对杜拾遗的畏惧,却又想辩解,一时间眼眶都红了。
杜拾遗看着他的脸,有些不自在地甩袖背过身去,冷哼一声,“真是没出息!”
“顾怜怜?你真叫做怜怜?你家里怎生给你取了一个女子的名字?”李泗滨早就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打滚,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怜怜又羞又怒,憋了许久的泪珠子这会儿真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诶诶,别哭啊,哈哈哈,我错了,哈哈,我不该笑你,我给你赔罪......哎,别走啊,这样吧,以后跟着爷混,爷以后就罩着你了......”
声音越来越远,众人也知晓这会儿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闹了一会儿便也纷纷散了,林青双手抱胸,斜靠在栏杆上眯着眼睛看了看从方才开始便不发一言的陈琳,觉得这人可真是笑面虎,不管场上如何喧哗如何为难都能始终保持着一脸笑样,仿佛那笑容是贴上的一层面具似的。默默地摇了摇头,眼神看向方才那片白裳离开的方向,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