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嘉良在当晚发送每日一句的“晚安”时,终于得到了回复,只不过是个系统提示的感叹号。
他一时有些愣神,多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堵得胸口发闷,从小到大掌控所有事情的习惯,让他生出了旁人无法相比的自信,哪怕现在创业艰难,他依旧可以预见自己将来在行业里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桀骜。
可徐曼,当年就让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这个概念,现在,这一概念又成功进化到了“很不确定”,这种感觉,哪是一句挫败能形容得了。
陈嘉良退出微信页面,打开通讯录,电话号码还在,昔日同窗,总不至于连电话都拉黑吧,转动手指拨过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电话在拨号成功的几秒后就传来一小声“嘟”,然后是机械标准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呵”陈嘉良勾勾唇角,心里滚了几滚,嘴里也只蹦出两个字:“很好”,果然是徐曼,处理事情永远不留余地,连电话也拉黑了。
一腔气闷,想靠酒精发泄,却在打开酒柜时才发现,之前储存的满满一箱红酒,仅剩快见底的一瓶了,他捏了捏眉心,最近似乎喝酒太多了····
随手套了件衣服出门,顺便给孙涛发了条信息:老地方,出来喝酒。
孙涛毕业后也直接留在了上海,同为社畜,两人经常一起喝酒聊以慰藉,他接到陈嘉良消息时正在自己的出租屋打游戏,回了个“好”,便速战速决结束游戏,去了约定酒吧。
等他赶到酒吧,穿过群魔乱舞终于在角落的卡座找到陈嘉良时,他桌面上的酒已经下去了大半瓶。
“卧槽!”当孙涛看清酒瓶子时,不自觉感慨了一声,这是40多度的白兰地,他伸手抢过陈嘉良快递进嘴里的杯子:“你这是干嘛呢?想要用酒精英勇就义?”
“拿过来!”陈嘉良人没有动,只是伸着手指勾了勾。
孙涛没理他,拦过旁边的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
“你失恋了?”孙涛贱兮兮地开口,他知道陈嘉良最近工作不顺,本来就是想随口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
却不曾想陈嘉良淡淡应了一声:“嗯。”
“????”孙涛不可置信地看过去,那句被淹没在震耳音乐中的“嗯”让他有些懵圈,都没听说他恋,怎么就失了?如果不是两个人离得近,他都觉得那句回应是个幻觉了。
“不是,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呀?”孙涛将服务员刚送来的温水塞到他手里。
陈嘉良终于抬眼看着他:“徐曼前一阵回国了。”
“啊?之前不听说她要在英国定居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孙涛下意识问出口,随即反应过来:“她····你们见过了?”
陈嘉良没吭声,只是起身拿过刚才被孙涛放到桌边的酒杯,一口一口灌进了嘴里,酒精划过食道的灼热感,似乎也能温暖一下冰冷的心脏。
孙涛默默拿过一个空酒杯给自己也倒了酒,一时不知说些什么,陈嘉良和徐曼当年闹掰的原因,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刚得知那件事时,他曾试图劝陈嘉良“徐曼不像是那种人,你还是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聊聊吧。”
不料陈嘉良反应特别大,发了一通脾气,还说了一句让人心肝发颤的话:“哪怕是日夜相伴的枕边人,也可能到死都不了解对方,更何况我和她也没认识几年。”
这话凉薄得很,和陈嘉良平时阳光的形象大相径庭,孙涛当年也只以为他在气头上,有些口不择言而已,但作为一个外人,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后来,徐曼出国,陈嘉良工作,成了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着。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是怎么死的?”陈嘉良靠近孙涛的耳朵突然开口。
孙涛转过头,发现陈嘉良的眼神越过他看着纸醉金迷的舞池,不知道是不是音乐声太大,孙涛总觉得今晚听到的话都像幻听,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摇摇头,陈嘉良估计也没看见。
又过了很久,陈嘉良终于放下手里的酒杯,拍拍孙涛的肩膀:“出去走走吧。”
两人步行去酒吧附近的江边,孙涛一路上都在担心陈嘉良虚浮的脚步突然踩空,终于靠到了栏杆上,他一颗心才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