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澜朝我微笑,她的笑容像一片羽毛拂过脸颊那样柔软。
她说姐姐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和晚杏师父的感情很深可是她已经不在了,而且她走得那么安详。虽然我没有遇到一个疼我怜我的人,我的夫君对我就像对待一只宠物,可是能够和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在一起是每个女子的心愿,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就算是陪他去死我也不会犹豫。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师父还有姐姐你,你们都有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个爱人。
我从记事起就一直幻想以后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处的场景,我想他一定是个温文尔雅知冷知热的人,有着修长挺拔的身躯和棱角分明的脸,他一定最喜欢穿白色的长衫站在阳光下,让人一看就觉得是翩翩少年郎。
这样的幻想一直持续到我十二岁。
从父亲因为赌博性情大变开始,我又幻想自己遇到一个有万贯家财能救我于水火的英雄,我也确实嫁给了一个家财万贯的人,只可惜他不是什么英雄更不能救我于水火。他还有他的妻妾他们所有人都欺负我,践踏我。
那时候我无数次的想要自杀,可是当我拿起刀子的时候我又退缩了,我发现自己受了那么多折磨以后还是怕死。
我从小就这样怯懦受了欺负就只敢躲在角落里哭。可是我又好庆幸我没有死,我才能遇到你。
姐姐,我本来以为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关心我了,父亲卖掉我的时候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可能她也觉得父债子还是天经地义的。
姐姐,你是唯一还关心我的人,我不忍心你难过,当我看到你流泪的时候,那些眼泪仿佛都掉进了我心里腐蚀着我的心脏,姐姐,我会永远陪着你,你也陪着我,可以吗?
我走到栀澜的面前伸手抱了抱她,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拥抱游鲤一样,她的身体比我想象得还要瘦弱,仿佛一用力她就会如同一个水晶娃娃一样支离破碎。
我对她说:“傻姑娘,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是我见到怀远以后,他也一定会和我一样把你当成亲妹妹那样照顾。只是我现在真的开心不起来,我跟晚杏认识快两年了,虽然我知道每个人都有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也听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可是我回想起初见她的场景却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也许你说得对吧,只要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即使是死也心甘情愿。”
“我也该去见我想见的人了。”
栀澜说,“那我们走吧。”
我记得采姨说怀远只会在澜山半年,他完成家族给他的任务就会回乡,而现在已经过了两年,可我能感觉到他并没有离开,他还在那个传说中能使植物终年长青的地方。
我不知道是采姨说谎骗我还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
当我散尽修为化成人形的时候,母亲告诉我从那一刻开始我将可以感知到那个我为他放弃一切的人的位置,心不死,这种感应就永远不会消失。
我想起我第一次凭着这种感应找到怀远的时候,我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转过来时朝他笑,我的牙齿又白又整齐所以我笑得很开心。
那时候怀远没有认出来我就是那条陪伴了他十年的鱼,他茫然地看着我,问我是哪家的姑娘。
后来怀远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是憋不住笑,“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是不是认识而已,你却说了一大堆的话还说喜欢我,我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玩笑话。我心里想究竟是谁家的姑娘这样不正经,然后你的身影就印在我心里了。”
当我和栀澜收拾好东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隔着一阵午后的微风我回过头去看我生活了近两年的地方,那些杏花还和以前一样洁白如玉,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雪花又像女子根根寸断的白发,然后在我们渐行渐远的脚步里不断缩小,缩小,慢慢地连这白色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