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翮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阿忆,你可得牢牢记住咱们钩赜派代代相传的祖训,世上最难钩赜之物,非怪物,非谜案,而是人心。”
可是阿忆一直没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人心有什么难懂的,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这不明摆着吗。
一个月前,马翮再次丢下阿忆,自己外出“钩赜”。某一天,阿忆正在家中揉面,忽然听见马翮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阿忆,赶紧收拾细软,跟我走。”
阿忆一下子着急起来:“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马翮跺了一下脚:“胡说八道,快点收拾,没时间解释了。”阿忆就这么没头没脑地收拾好了行李,跟着马翮上了路。路上阿忆几次问马翮要去哪里,去干什么,马翮总是打马虎眼,不吐实情,直到行了半月有余,阿忆感觉气温渐趋凉爽,路上行人的口音也变得愈发难懂起来,不禁好奇日增。
直到有一天,终于抵达某地,只觉鸟语悦耳,花香沁鼻,微风习习,拂面而舒,阿忆听见马翮长吐了口气:“就是这儿了。”
阿忆问他:“这是哪儿啊。”
马翮回答:“这是东南临海的一个小镇,镇子南边有个大湖,这湖三面环山,唯有西边是陆地,咱们现在就站在湖的西岸。”
阿忆更加不解:“咱们千里迢迢到这儿来做什么?”
马翮问她:“阿忆,你听说过鲛人吗?”阿忆摇摇头。
马翮道:“晋干宝《搜神记》中有云:‘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博物志》卷上亦云:‘鲛人从水出,寓人家,积日卖绢。将去,从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他说话的语气十分认真,完全不似常日里的吊儿郎当样。
阿忆知道鲛人是何物了,但她还是不明白这鲛人和此趟出行有何关系。
应该是看到阿忆脸上的困惑越来越深,马翮解释道:“咱们面前的这个大湖,就叫做鲛人湖,据称几百年前,就有人在这片湖里见到过鲛人,其形貌和《洽闻记》所载的极其相似:‘大者长五六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皮肉白如玉,无鳞,有细毛,五色轻软,长一二寸;发如马尾,长五六尺。’所以这湖才被叫做鲛人湖。但是后来,这鲛人湖里的鲛人突然销声匿迹,再也无人得见。直到一个月前,我去湘西钩赜一个谜团时,偶然间听人说起,近来又有人见到这湖中有鲛人出没,同时还发生了几件怪事。”
阿忆听得心头怦怦直跳,脱口问道:“什么怪事?”
马翮道:“短短半个月来,先后有三名青壮年男子到这湖边后突然失踪,行迹全无。此事甚至惊动了官府,可官府花了大力气寻人破案,仍是一无所获,所以这失踪案至今仍是个未解之谜。附近村中谣言四起,都说那些男人是被鲛人勾引进了湖底,吃得干干净净,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现下已经没有人敢来这鲛人湖边了。”
阿忆只听得肌肤起栗,下意识地拉住了马翮的手,原来觉得赏心悦目的鸟语花香,此刻却显得异常诡异,她颤声道:“这……这么吓人,那……那咱们来这里干什么?”
马翮一笑:“胆子比绿豆还小,真是枉为钩赜派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