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意沉默一下,忽然笑起来:“不如我也去买一碗回来,给老板尝尝看?”
温良辰含笑不语,一双清亮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巷口的慕容秋水。
慕容秋水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让他体内产生一股轻微的骚动,但他没有动,一动也没有动。
这时候,会春楼的大门忽然开了。
悦意走了出来,俏生生立在朱红门板前,扯着清脆的嗓子叫道:“喂,我们老板想吃碗面条,还有吗?”
张老汉一时没回过神,稍后回味过来,意识到这个老板指的是温良辰,立马连声应道:“有有,姑娘您请稍等一会儿啊。”嘴上说着,手里已经忙开了。
悦意慢慢走过来,一手摸着自己的辫梢把玩,一边拿眼斜瞥慕容秋水。
慕容秋水知道她在打量自己,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显然对这样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了。这是一个木秀于林的人打小就练就的本领,就像戏台上的温良辰,不怕人们看,就怕人们不看。
片刻工夫,张老汉就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白嫩光滑的面上撒着细碎的葱花,几缕油丝漂浮在汤里,仿佛随时会倾洒出来的样子。
悦意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两手端着白瓷碗转身往回走,因怕那汤水洒出来,走得极谨慎。
这时,慕容秋水忽然抬头去看她,她感觉到了,也侧头看过去,他便展颜一笑,宛如春风骀荡,百花齐绽。她蓦地心头疾跳,两手微微一抖,那滚烫的面汤立刻倾洒出来,淋在手上,她吃痛轻呼一声,白色瓷碗自手里落下去——
但她没听到预想中的碎裂声。
那只碗稳稳落在慕容秋水的掌心里,他端着碗站在她身前,含笑看住她,嘴角仿佛挂着一缕春风般动人的笑。
然后,慕容秋水做了一个非常大胆、非常轻佻的动作——他牵起她被烫到的手指轻吻一下,她的手指很漂亮,白皙的肌肤上隐约泛着一丝青色,有点儿诡异。
悦意似乎呆了,吃惊地看着他,整张脸刷一下全红了。
这个举动不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另外两个人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是张老汉,一个是会春楼上的温良辰。然而,慕容秋水却像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把碗递到她的手里,微奚道:“要小心啊!”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那一袭淡白色的长衫,在皎白的月光下划也流水一般的波纹、他走得并不是很快,却忽然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小巷寂静而悠长,皓月流空,夜风里隐约有一丝淡淡的菊花的清香,
慕容秋水住洛阳城中最好的客栈——凤翔客栈。房间的奢华跟他的秀着打扮有些不搭调,但是跟他的气质很相衬,他是那种能把最普通的衣服穿出王者之气的人。这种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举手投足,浑然天成,此刻他正坐在窗前擦拭一把剑。
那是一把极普通的剑,三尺一寸,剑刃有些钝了,剑身刻痕无数,洛阳城里随便一个铁铺铸出的剑都要比这把剑锋利。但是他擦得很认真,仿佛不是在擦拭一把剑,而是在擦拭一段已然逝去的时光。
这时是清晨,天气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