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远远闻到一阵芬芳,黎南抬眼看了看,皱了眉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柳烟烟。
苏寻向众人解释道,“烟烟住在府上,也算半个家里人。今日就当作家宴吧。”
“王爷,王妃安好,黎公子安好,徐大夫好。烟儿前些日子不好出来见客,今日恰逢为黎公子接风,烟儿便也来问个安。”柳烟烟拿出大家闺秀的风范,也是挺能唬人的。
黎南不置可否,“我倒没有这样大的面子。”
“黎公子和王妃姐姐自小青梅竹马,情分自然非比寻常,烟儿来拜见一番也是应当。”一番说辞听了让人不快,但又挑不出错来。也是桩本事。
随念冷眼瞧着,有些不解他是何用意。
可苏寻似乎觉得理所应当,“这么说来,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见外。都入座吧。”
场面有些尴尬。随念见他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吃一顿饭,也安心坐定。不就同桌吃饭么,她胃口向来挺好。
“此番有劳黎公子,一路护着念儿从楚州回来,我以茶带酒,敬黎公子一杯。”苏寻笑着端起杯子。
黎南也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得说,“不怎么辛苦,也就是遇到了两次刺杀,两次打劫,一点儿不辛苦。”辛苦又如何,也没见这位正主怜香惜玉来着。
仿若未闻,苏寻脸上笑意未改,继续客套,“如此说来,确实辛苦。黎公子这回可一定要在青州多留些日子,本王好聊表谢意。”
都抬出本王了,随念边吃边想,说不过就拿王爷之位压人,他涵养也不怎么样么。
“烟儿也以茶代酒敬黎公子一杯。”柳烟烟也端起杯子。
“你敬我作甚?”黎南有问便问了。
“黎公子一路上护着王妃姐姐,劳苦功高,烟儿敬您一杯是应当的。”
“她自己一个人就能行,没让我护着。”论嘴皮子,他黎南还没服过谁。
场面再度陷入尴尬。大概柳烟烟没见过这么不懂礼数的男人。
她哪里知道,黎南从小在随念的拳脚下长大,早已树立了男女平等的观念,没有君子不与女子为难的那套道理。
随念觉得这么尴尬倒也不必,替黎南解释道,“他不喜欢别人敬酒用茶。”随后反应过来,这话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对,又补充道,“哦,王爷大病初愈,自然不同。”说完又继续吃菜吃肉,当作无事发生。
好吧,她也小肚鸡肠。
柳烟烟终于明白过来,吩咐丫头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向黎南道,“抱歉,是烟儿思虑不周,忘了黎公子性子落拓。这杯就当烟儿赔罪了。”
什么性子落拓,不就是暗讽他多年浪荡么。
黎南吃了个暗亏,嘴上依旧不依不挠,“王妃说得不对。我娘自小告诉我,不能同女子喝酒。一旦同女子喝了酒,就容易纠缠不清,纠缠不清便赖不掉了。”脸上还带了一丝懊恼,就像真有这么回事一般。
柳烟烟不想看他再自作多情,终于闭口不言。
徐大夫瞧着这桌面上暗潮汹涌,暗自警醒,这辈子万不可三妻四妾。
这顿饭,吃得最舒心的人倒是苏寻和随念。
事后,黎南问起,她的忍功何时这么好了?
随念只说了句,我明白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故意让柳烟烟站在她面前,就是要告诉她,她和他之间,仍然只有单纯的合作关系。与夫妻这种暧昧的词,还隔着很多很多的柳烟烟。
倒是果儿知道了这件事后,狠狠气了好一阵,连带着也没给抽空来给随念上课的徐大夫好脸色。
“果儿姑娘,我也不曾招惹你不是,你老把这灰往我脸上扑,很容易让我脸上长痘的。”
“噗······果儿姑娘,你这茶里怎么还放了莲子心?”
“额,最近我上火。”怕徐大夫真恼了,随念赶紧出来打掩护。
“王妃要是上火,跟我说呀,我给你配一味不苦又降火的方子。”说罢提笔写就,写完递给随念。
随念看着这笔走龙蛇的一串勉强可以称之为字的方子,好奇问道,“你这字是师从哪位草书名家?”她一个也不认得。
徐大夫不答,只提笔又仔细写了一张方子,也递给随念。
这张明显字迹工整,随念一眼就看懂了,并且能够根据浅薄的医理知识理解一二。
徐元道又拿起字迹潦草的那张方子,问道,“你瞧这两张方子,哪一张像是名医大家的手笔?”
随念仔细看了一眼徐大夫手上的,又看一眼自个儿手上的,微微抬手指向徐大夫手中的那张。
徐元道高深莫测地笑着说,“世人都觉得,看不懂的东西才是价值连城的。”
随念听了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