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道:“回长歌姑娘,嬷嬷说差不多该您上场了。让您准备一下。”
凤臻手心中不禁又渗出了更多汗,她才开口准备再询问清楚些,怎知门再次被打开来。
宝小七走了进来,将手中的食盘放到凤臻面前,道:“嬷嬷吩咐我在姐姐登台前,让姐姐喝下这碗参汤。”
说完,便急急转身离开,被凤臻一把拽住,道:“小七,看着我。”
她发现了,自他进门时便一直深埋着头,几乎快到胸前。似乎在隐藏着什么,或者回避。
凤臻也是从下方凑了过去,才看到宝小七那一脸淤青浮肿的模样,鼻梁上虽然已经上过药,但仍然可见清晰的血丝,以及嘴唇左边上还缺了块肉,绿豆那么大点儿。
见状,凤臻不禁眉头紧锁,伸手想要捧起宝小七的脸,他却连忙别了过去避开,人也顺势退了一步,道:“不要看。我没事。”
凤臻眉头锁得更紧了,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拳默默握得更紧。可见的地方都尚且如此,她实在不敢想象小七的衣服下,又隐藏着怎样的伤痕。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催促声,“快点儿,长歌姑娘该你上场了。”
凤臻这才看到小七进来后没有关门的缘故,是他身后还跟着四个人,和一顶以红绸和锦带流苏装饰的步撵。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进来,而是都停在门口,在等凤臻。
眼看着珠儿与青雀都往凤臻靠了过来准备扶起她,她立刻又心神慌乱起来。
到底谁能来救救她?在这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她知道错了,一开始元泽来取玉时,便该听从元靖建议,直接交给他好了。也不会闹到砸了苏家前厅的地步,更不会惹得老夫人怨气横生直至起了杀心。
若没有这事儿,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是不是一开始她忍下了来自区区一介皇子的所有侮辱行为,便不会被卖入青楼。
若没卖到这儿,就不会被打断了腿。昨夜她问过宝小七,自己被抓回来后堆在柴房中的那堆,专门用来杖责的仗棍共打断了几根?她晕得太早,后面的事根本不知道。
而宝小七回答说:“总共五根。”
呵,五根。每根都有手臂般粗壮却只打断了腿,这还得谢谢开瑛嬷嬷手下留情了,若是往身上招呼,如今这状态铁定早就一命呜呼,根本挨不住。
话是这么说,但她知道,再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极有可能会就此彻底瘫痪。
她错了,她真的知道错了,且已经深刻反省了。
如果此刻仍留在苏家,即便被打断了腿也没人敢踩在她头上,也不会被迫流连在此等风月场所,即将沦为真正的风月女子。
逃跑是跑不了,但凡腿还能动,还能走上一步,开瑛嬷嬷也不可能会派步撵来接人。本以为被打断了腿,怎么说也得修养上两三个月才能登台,却不想,一刻钟都拖延不了。
又是中毒又是断腿,这一切都是拜开瑛那个毒妇所赐。此刻又怕她死在前厅,送了碗参汤来补补气?提提神?
这可真是,打一巴掌还问你疼不疼?杀了你还哭喊着你死得好惨!
可偏偏没办法,这也是她此刻最为需要的东西,若不咬牙喝下去,哪有命好好活着?她可不信会待在这种地方过一辈子!她得忍,忍到得以救援的那一刻。
这么想着,凤臻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抬起了参汤。
宝小七突然一改面色,抓着她的手到:“那个,姐姐要是实在不想喝的话,咱们就不喝了,好不好?”
边说着便想来抢夺。
凤臻却笑笑,之后仰头一饮而尽。放下碗后,豪气云天道:“走!”
口中仍残留着参汤的余味,砸了咂嘴,不知为何,竟有股莫名其妙的怪味。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假如当时她能领会到宝小七不让喝下的缘由,以及尝出了那汤中怪味到底是什么药,便是致死也不愿喝下去。
此刻,眉头又突然凸跳不止,凤臻越发心神不宁了起来……
步撵还算有些宽敞,除了足够容着凤臻盘腿而坐,面前还摆放着一张小长桌,用于安置七弦琴。
转过楼道时,她怕被人认了出来,故而随手拽下半片红纱,先是折叠起来蒙住下半张脸,但想了想还是不合适,又干脆摊平了盖在发上,直垂到胸前。宛如个坐在花轿上待嫁的新娘。
她不知道这样隐隐约约的,朦朦胧胧的其实更附有神秘感,更吸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