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紧皱着眉,漂亮的眼睛严厉的眯了起来:
“这种晦气的话,你也说的出来?‘君子口不出恶言。’这些年的女先生,都是白请了吗!”
听到此处,阮琝轻轻笑了,她一笑,如冰雪初融般美好。阮林一愣,却没看到她眼中的讥讽。
“这么多年,在您心中,有过一丝一毫对娘亲的愧疚吗?”她嘲弄的笑道。
听她提起逝去的李氏,阮林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他黑着脸:
“我为何要对她有愧疚?若你非要说亏欠,她没能生下嫡子,才是对我阮家的亏欠。”
阮琝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她笑的简直直不起腰,连头上的玉簪都险些滑落。
她实在笑的太厉害了,晶莹的眼泪都从眼角滑落了。
阮林在她的笑声中,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要嬷嬷说,倒说不上具体是个怎么难看法,只能从以往的记忆里面搜寻相似的场景
——活像只被狠狠踩了尾巴的野猫!全身毛都炸起来了。
“父亲,娘她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作为主母,她替你谋划前程,端方持家;作为妻子,她爱你敬你,为你生儿育女。她从未有过一丝一毫亏欠你。”
她渐渐不笑了,表情逐渐变得悲哀又痛苦。她眼珠浮起一片一片的血丝,眼底血红一片,宛如妖鬼。
阮林冷不丁看了,心底都有些发怵。
“要说亏欠,娘亲唯一亏欠你的,就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挡了您的贰心!挡了您的情路!”
“可是……您不能和母亲直说吗?纵然伤心,也总比丢了命好!”
“父亲,您何必呢?”
“何必为了掩盖自己那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和卑鄙心思,最后让我娘落得个薄情相误的惨淡下场。”
“母亲何辜啊?!!”
她简直是在用嘶吼的声音说出最后五个字,宛如杜鹃啼血,字字凄切。
她的这些话,像刀子一样猛地刺进了阮林的心脏。
他愤怒又心虚,像当众被人赤裸裸的扒的一丝不挂的那种羞愤。
他高高的扬起手,表情狰狞,作势就要狠狠扇下去。
嬷嬷见着不妙,吓得肝胆俱裂。她慌慌张张的就想要奔上来阻拦。
可阮林终究没有挥下手掌。
阮琝赤红着眼珠,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背挺的那样直,不闪不避,眼中跳跃着火光——就像她娘那样。
他忽然就下不去手了。
他从不敢直视心中的那份愧疚。此刻被阮琝,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直白的揪出来拿唾骂。他竟恍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灰败着面孔,转身就要往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