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自己小姐的话,采颦莫名其妙觉得很有几分道理,竟跟着点了点头。
秦嬷嬷已经气的快没力气瞪她了,她叹着气摇头,这小丫头忒不靠谱,主子竟也跟着不靠谱了。
秦嬷嬷直接自己问出了心中的顾虑,
“娘娘,这些日子府里老爷又命人递消息进来催您喝药了,您这样消极……那……老爷那边……?”
“就回他我已经喝过了。”
江宛措幽幽叹一口气:“又不是一年两年的光景了,家里也该明白,有些事着急,也没半分用处。”
江宛措垂了眸,声音逐渐冷凝。
她纤美的下巴向内微微扣着,偏了头,又取了剪刀慢悠悠剪着烛芯。
位置原因,秦嬷嬷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在仅剩的烛火光影明灭中,听见她的声音
——清泠泠的,轻缓低沉,无端带着些雾气朦胧,如流水淙淙,溪流蜿蜒。
那样好听,那样动人。
“很多事情,很早便该绝了念头的。知道天黑了,却总还想着天明时的曦光。非要一点一滴地去回想,去琢磨,将自己搅的面目全非,回忆已是满目疮痍。”
“我有时,会想起我刚入王府时的样子,我坐在楠木大床上羞赧地等待着。看到一双皂靴慢慢走进来,我想着,这就是我的夫君了。我将要与之共渡一生的,夫君了。、”
“喜婆念叨着吉祥话,一句接着一句,我什么都没听清,紧张地攥着手,只感觉时光都慢下来了。”
“,皇上拿着喜秤,将我的盖头一点一点,轻轻挑开。他的眼里有光,那样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如星河璀璨。”
“我也曾那样憧憬着我的夫君,想着与我的少年郎恩恩爱爱,举案齐眉……”
“年少时光,少年夫妻。”
“携手同行,时至今日……”
“年少依旧年少,少年却不是少年了。””
“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1
江宛措的声音与屋外的风声重叠在一起,影影绰绰,时而模糊时而清楚。
她近来常常读柳耆卿2的词,只觉得,甚是缠绵悱恻,婉转萋萋。辗转读来,凄切悲凉,只识得一片心肠寸断,寥寥添几笔寂寥。
窗外落雪了。
约莫,该是今冬的最后一场雪了。
1:选自《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宋]柳永
2柳耆卿,指柳永。柳永(约984年—约1053年),原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柳永,字耆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