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立着立地瑞兽铜香炉正燃着,一缕一缕,漫出袅袅青烟。
“孙女知道。”余猗娴低眉顺眼地答。
“娴儿,你是我余家的女儿。以后……”
老太太把喝尽的茶碗递给王妈妈,示意她们都下去。
花间的垂帘被放下,屋子里一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
“以后入了宫,余家会是你的后盾。”
她静默了一下,而后又说:“同样,你在宫里,也需帮扶你的家族站稳脚跟。”
空气流动的很慢很慢,好似在这这间房里,都随着陈朽的木头一起糟烂了似的,散着一股霉味。
余猗娴只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悲哀。
哀命运捉弄,终是绕不出一个轮回。兜兜转转,该是棋子,还是棋子。
悲哀只余,又有几分的好笑。
可是她笑不出来。
老太太加重了语气。
高高在上的威严,冷冰冰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生下来,家族将你好好地养大,为的就是这一天。别有怨气,这是你的命。”
当作父亲一飞冲天的垫脚石吗?
余猗娴自嘲一笑,随即低眉顺眼:
“孙女知道。”
老太太幽幽望着她:“不过……说实话,我逼着你入宫。你心中恨过祖母吗?”
“孙女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
“…………”
过了许久,还是没有声音。余老太太失望地闭上了眼睛,一瞬间,疲累之极的样子。
“孙女没有恨过祖母。”
余猗娴轻轻开口。
余老太太蓦然睁眼,偏头紧紧盯住她的眼睛。
余猗娴抬起头,定定的直视她。
“我不恨您。从来不恨。您有您的身不由己,百般为难。我知道。”
余老太太怔愣地看了她半晌,两人对视,谁都没有说话。
“罢了,你回去吧。”老太太疲沓地倚到扶手上,揉着太阳穴,不想再说一句话。
余猗娴行礼告退,走的干干脆脆。
她走后不久,王妈妈进来伺候,看见老太太眼梢,带着泪。
“您何必如此伤神,我刚刚看着大姑娘的神色,也不像是心中不愉的样子。”
“你知道吗?”老太太微阖着眼,苍老而褶皱丛生的一只手轻柔抚摸着白玉茶碗,“她说她不恨我,说她不怨,我反而更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