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没有带剑上殿的权力,武器在进入府中时,就已交出。吕布虽自恃勇猛,可赤手空拳,真的能打赢手持钢刀的死士吗?再说,就算能逃出李儒府,吕布又能逃到哪儿去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吕布就算逃得出洛阳,又怎么逃得出大汉的疆域。
吕布嘴角咧起,冲着李儒笑了笑。
“李郎中说得对,”他信手端起酒壶,“为主公分忧,本就是我等身为臣子的人的职责。”
李儒眼中浮现起浓重的笑意,满意地点头,致意道:
“那就有劳将军了!”
…
朱户高门,却冷清得近乎怪异。偌大的庭院,只有寥寥几个奴婢在其中走动。
后院里。
弘农王刘辩与爱妾唐姬相对宴饮,聊以度日。这时,跟着刘辩离开皇宫的老宦官,匆匆忙忙走到近前,躬身道:“大王,中郎将、都亭侯吕布求见。”
“吕布?”
刘辩回过头。他不太清楚吕布是谁。“不见。”
老仆仍然没走,压低了声音说:
“您还是见见吧。吕布是为董卓老贼来的。”
刘辩脸上浮现起不悦愤懑之色。但一个连皇位也保不住的废帝,又有什么资格与董卓抗衡呢。刘辩吐了一口浊气,点头应允。片刻,吕布便在老仆的带领下来到亭子里。
吕布上前,将手中酒壶放在刘辩身前,躬身行礼道:
“大王,天日渐寒,这是太尉董卓托臣献与您的。希望您喝了之后,能够暖暖身子。”
刘辩狐疑地看着酒壶。
这一年,废帝刘辩已经十五岁,他并不是什么不懂的小屁孩。一丝警觉爬上刘辩的心。他看向吕布,说:“吕中郎,你可愿先饮一杯?”
吕布肃然回答:“这是太尉送给弘农王您的赠礼,小人怎敢触碰。”
“这是我送给你的。我要你喝!”
“恕臣难以从命。”
吕布目光炯炯,直视刘辩。就算是杀戮若干年的悍将,也不敢与吕布对视,更何况是刘辩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刘辩随即低下头去。吕布一字一顿,郑重道:“大王,您还是快些喝了吧。小人也好回去复命。臣可不想亲自动手,帮您喝下这杯酒。”
刘辩抵着头,脸上浮现起一抹讥讽苦涩的笑意。
鸩杀。
刘辩的脑海里浮现起这个词。对于鸩杀这件事儿,出身在帝王家的刘辩可一点不陌生。杨震饮鸩酒送别友人,梁冀鸩杀汉质帝。种种事情,历历在目。刘辩已然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能逃避这不幸的结局。
一旁,唐姬浅笑着上前,端起酒杯倒了一杯,道:
“大王,还是臣妾先替您饮这杯酒吧。”
刘辩看向爱妾,脸上的笑容又添了几分悲戚。他深吸了一口,挺直脊背。如果一个女人都能慷慨赴死,他身为曾经的汉帝,自然也不能丢了汉家的颜面。刘辩为自己满上酒杯,与唐姬相对行礼,一口饮尽,继而歌曰:
天道易兮我何艰。弃万乘兮退守藩。逆臣见迫兮命不延,逝将去汝兮适幽玄。
唐姬也饮尽杯中酒,附和唱道: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了生。
随后,刘辩命唐姬起舞。载歌载舞,就像迎接一场人生的盛宴一般。
这一日,庭前的枇杷树落尽了最后一枚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