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的前一天,太子宫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起来了。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生辰,虽然不至于像圣寿那样大操大办,但是怎么也要热热闹闹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男人们要在前头吃酒划拳,女眷则在后院交谈开宴、欣赏歌舞。刘彻自然要去前头应酬,而坐镇后院的正是本太子妃我。
长辈们自是不用过来,只派人随了礼。因此在座的大多数平辈、小辈和刘彻手底下大小官员的家眷。我认识的也不过就是平阳公主连同她的两个妹妹刘述和刘娉,还有几个眼熟的公主郡主夫人小姐。
前些日子,馆陶公主和王皇后又定下了一桩婚事——我那混子弟弟陈融和王皇后的小女儿刘娉。
酒席上我不禁多看了几眼刘娉,她身量娇小,眉眼间尽显稚嫩,十分乖巧。她性子安静,不爱说话,因此才总是被她的姐姐们盖过风头。她瞧见我在看她,亦回我淡淡一笑。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如今这几十个女人往这儿一坐,妥妥的一部大型电视连续剧。
张家的妹妹李家的姐姐,王家的媳妇孙家的嫂子,你一言我一语,八卦满天飞。而我坐在最上首,内心毫无波澜起伏地当一个微笑机器。
等送走她们以后,太阳都快下山了。
我哀怨一声瘫倒在地,“累死我了……”
后面传来某人戏谑的声音:“太子妃是去带兵打仗了,还是去下地种田了?”
“去拯救苍生了。”我有气无力道,“你回来了啊……”
刘彻走到我旁边坐下,揉了揉我的肩,“我回来了。”
我:“舒服舒服,哎哎哎,左边点……下面点……再下面……对对对就是这里……好舒服啊……”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布帛随手递给我,“这是今天来客随礼的单子,劳烦太子妃日后一一登记入库了。”
我拎着这一份清单反反复复地看着,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乖乖,发财了。”
密密麻麻写了一整张,和我的嫁妆单子有得一拼。
他失声笑道:“发财?你就这点出息。”
“对啊对啊。”我捏着这份清单在他面前晃着,“你看看啊,这么多,折算成金银,我三辈子都花不完。不如我们卷款跑路吧。”
他认真道:“跑去哪?”
我道:“准备一辆马车,带钱就够了,吃的穿的一路买。我要从大汉的最北边,一直玩到最南边,然后去东边看海,再一路走到西域……”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吐出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耳畔,“好像是很不错啊。”
我正说到兴头上,“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走遍全天下,我想去看看北疆的雪山,看看南国的花海,看看东边的大海,还有西边的大漠,高山险峻、江河呼啸、森林的沉默、草原的奔放、戈壁的荒凉……每一处都想去。可是从前的我没本事,现在的我没勇气,于是,它就真的只成了梦想。”
他搂紧我轻轻道:“对不起啊。是我把你圈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你走不遍全天下了。”
“可是,你就是我的天下啊。”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如果说,我失了那一方天下。而冥冥之中又给了我一方天下,你就是我的全天下。”
他突然笑了,“好。那从此天下在你左右,伴你长久。”
我说:“如果可以,我真想带你去我生活的那个地方看看。”
他有些奇怪道:“不就是长安吗?或者是……东阳?”
看来他以为我在说我的老家东阳。但我指的是我们的大中国。
我突然回头对他道:“你放开我,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没想到他竟然极其傲娇地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太子妃今天没有表示呢。”
我有些歉意道:“不是没有表示,实在是我忘了……”
“是什么?”
我道:“你先闭眼。”
他乖乖地闭上了眼。
我道:“不许偷看啊。”
他笑了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死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我心里暗叹道。
于是我转到帘子后面搬出一个奇丑无比的蛋糕来。
按着脑中残存的记忆,我刻苦钻研了半个月,终于做出了古代版蒸蛋糕。由于没有搅拌器,只能手动打发奶油,手都快断了。我像糊墙一样将奶油抹上蛋糕胚,没有裱花袋,只能切了一排蜜桃当装饰。总之,就是丑得一言难尽、二话不说、三生三世。
我把这个丑八怪蛋糕轻轻放在他面前,紧张道:“好了,你睁眼吧。”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一坨白色的东西,犹豫再三,开口问道:“这是?”
“这叫蛋糕。”我正色道,“在我家那边,过生日都要吃这个的,不然不吉利。”
他努力地想了一下,“我怎么没听说过东阳还有这种习俗。而且阿娇,这……”
我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它长得有点丑,但是就和一些闻着臭的东西一样,往往吃起来还是不错的,比如说臭豆腐和螺蛳粉。”
他顿了顿道:“……‘螺蛳粉’,何物?”
我道:“……你不要管它是何物,反正它们都是给人第一印象很不好、但是很好吃的东西……”
刘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挑起一点奶油尝了一口。
看着他一本正经被我骗的样子,我突然有点惆怅,这个生日礼物实在是太磕碜了,反正要是有谁给我送这个生日礼物,我立刻就拉黑他。
我惆怅道:“……可是它实在太丑了……要不……我再给你唱首歌吧……”
不等他回答,我就清了清嗓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