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刘彻自回到东宫的第二日起就过上了劳模的日子,也不对,按道理应该是恢复了往常劳模的日子,兢兢业业地当着他的太子殿下。他每日卯时初起,而我往往要睡到日上三竿,因此每天也只能陪我吃个晚饭。我也丝毫不敢松懈,昨日回门,我妈再三叮嘱了我一定要学着自己打理东宫的一切事务。我母对我耳提面命,我也只好唯命是从。我本打算每天早上和刘彻一同起床,这样还能一起吃个早饭,然后他去处理他的政事,我来管我的宫务。于是乎第二日清晨:
刘彻:“阿娇?起床了,你昨日不是说要同我一起用早膳?”
我:“呼……呼……呼……”
刘彻:“阿娇?“”
我:“呼……呼……呼……”
刘彻:“……”
等到日上三竿我又一次悠悠转醒,“几时了?”
福儿道:“小姐,已经……辰时了……”
我惊道:“刘彻那个臭弟弟早上走的时候没喊我?”
“太子殿下……刚起的时候就喊您了,结果……没喊醒……后来走的时候又喊了一回……您还没醒……”
“……他没说什么?”
“殿下说,让我们也不必喊您,让您睡到自然醒。”
“好吧。”我无奈道,“但是从明天起,早上务必要喊我起床。母亲说的有道理,东宫不比在侯府,我们若不立起来,是会被人小瞧的。”
说到管理家务,我还是挺期待的,毕竟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当家,这做主的还是整个东宫。放在现代,我也没自己管理过家务,顶多是上大学的时候在外地读了四年,一个人过了四年懒人生活。
刘彻之前所说的那个赵姑姑年纪约摸三十四五岁,刘彻打一出生就是她在照顾,大婚以后便被拨到我身边来。她全名叫赵眉霜,是刘彻身边资历最老的掌事宫女,于是众人便都尊她一声赵姑姑。我见她眉毛淡淡,就如同她的名字眉霜一般,便一时兴起喊了她眉姑姑。
随她一同跟来的还有两个小宫女,我给她们取名一个叫安宁,一个叫安歌。安宁的性格如她的名字一样恬静,做事细心稳重,而安歌却是个活泼讨喜的性子,一张小脸上整日都挂着笑容。
眉姑姑带着安宁、安歌,把东宫去年一整年的账簿都搬了过来,让我先学着看账簿。许是我头一回做这些图着新鲜,倒也不觉得枯燥无味,翻了一本账簿后心里也差不多有了数,只是在书房坐了一下午有些腰酸背疼。
眉姑姑懂按摩,晚饭过后,刘彻在旁边练字,我便让眉姑姑给我按了按肩,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同他搭话。
“今天看了一天账簿,感觉怎么样?”
我拈了一块点心放入口:“挺好的啊,总的来说,无非也就那几样,关键是要做到事无巨细,清晰明了。”
眉姑姑笑道:“太子妃很聪明,一学就会了,提的几点意见一针见血。奴婢管了十几年,也比不过太子妃看了半天账簿的见地独特。”
刘彻抬头看我一眼,兴致勃勃道:“什么独特见解,说来听听。”
我顿时有些心虚,什么见地独特,那其实不过是我抄了《红楼梦》的作业,存心显摆显摆,欺负欺负文明落后的古代人而已。我咳了一声解释道,“也……不是什么精辟的……言论……我就随口一说的……要不算了?”
刘彻道:“这儿又没什么外人,说给我听听不碍事。”
我哀叹一声,心道曹先生求您原谅我原谅我吧,一时吹牛吹大了收不了场了,您想要啥我都赔,托个梦来我烧给你。
“……关于人员管理,就是一个‘责任落实到个人’。什么人干什么事,提前记录好存档,这个人以后就只负责做这一件事,旁的无需他去插手,自有旁人去做。当然若是哪里出了问题,便能够依据记档,找出负责这一件事的人承担责任,这样能够有效地避免偷懒耍滑、推诿扯皮。当然一套制度依靠的还是严格的律法和执行力。建立适当的奖惩制度,赏罚分明,这样才能激发大家都积极性。”
刘彻似乎听得颇有兴趣,撂下了笔,撑着下巴,眉间微蹙。我见他听得入迷,说得也愈发卖力。
我喝了口茶继续道:“而财务这一块,左不过是开源、节流这两项。所谓节流,就是要用之有度。唔……就好比我面前这盘点心,我今晚若是吃不完它,剩下的明天就都要倒了。明天我若想吃点心,他们肯定又会端一盘新做的上来……”
“所以这就是你吃完饭以后还在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点心的理由?”他嘲笑道。
“……不是……我……刘彻!你再打断我我不说了!”我气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请太子妃继续讲。”
我撇了撇嘴道:“我就是举个例子,我们家可不能过地这么浪费。”盘剥老百姓,我实在良心不安。
我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块枣泥山药糕,拍了拍手上的渣渣,满足道:“而开源呢,我一时也不能给你全说清楚,也只给你举个例子。比方说花园里的那条小河,我前天去逛了逛,那么大的一条河就养了些锦鲤。我认为,可以在里面投放鱼苗和虾苗,再种上荷花和菱角。秋天的时候收获了莲藕、菱角和鱼虾,拿出去卖也是一笔进账啊……”
“如此……你想吃莲藕和菱角了?那我吩咐人去种……”
“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