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回去便又倒下了。
倒不是被欺负了,那些人虽嘴上逞了快倒也没人率先出头真的刁难她。纯粹是广安宫实在太远,她来回吹了一路的冷风,回到屋里就有些发热。
叶蓁蓁裹了被子歪在榻上,张太医刚来过给开了药,这会儿七喜正在尚食局那边盯着火侯。
绿衣倒了杯热水让她捧了小口喝着,一边不住地抱怨:“早知道就不去了,去了先被绵里带针说了一通,后面又被当成透明人晾在一旁,回来还饶了个病,您说说这是图个什么。”
盏中絮絮云烟腾起,扑在她通红的脸上。叶蓁蓁轻轻吹了吹,茶雾散聚不定。她小小地抿了一口叹道:“我一个小小的宝林,人家让往东我就不敢往西的,又能图什么?”
“可她们有些话也太难听了。”绿衣不忿。
“你说郭婕妤?她那性子是沉不住气了点......不过那李充媛又是什么来头?”
绿衣叹了口气,干脆直接跪坐在榻边,给她细细介绍起今天碰到的几个妃子。
“广安宫的兰昭仪,那是皇帝潜邸时就陪着的老人了,见谁都和和气气的,对下人也和善,是宫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连皇上都夸她品性如兰,给她赐了封号‘兰’。我看今天她对主子您也挺好的,还给您备了手炉。”
“那李充媛啊,是先皇后的表妹,很是受皇上宠爱。这后宫里,最受宠的是淑妃,一月里头皇上来后宫十次,有四次都在她那边,又有三次是李充媛的,最后三次才分给其余诸妃。主子您惹谁也别惹上她,不过看今日她也并未把您放在心上......”
“哈,这么说你主子被人瞧不起倒还是好事了?”叶蓁蓁失笑。
“咱这叫保存实力,犯不着这时候就和人家撞上不是......”绿衣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老母亲一般絮絮叨叨。
“等咱们有实力了,她想动也动不得了,到时候主子您再怎么和她对着干我也不管了。”
“再说那郭婕妤,她一贯是跟着李充媛走的,平日里最是傲气,您两个人都一起避开就好。横竖比您高好几个位份呢,她等闲也不会不顾脸皮和您较劲儿。”
“.......绿衣,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主子我呢?”
“哪能啊?是主子您听岔了。”
“再说那冯美人……”
绿衣掰着指头还没说完,叶蓁蓁就已经累了。
白天在外面跑了那么久,又发了烧,此时坐在床上眼睛已不大睁得开了。
绿衣只能让她先睡会儿,等七喜那边药煎好了再唤她起来喝。
……
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很安静。
叶蓁蓁扶着昏昏沉沉的头坐起来,看了看外边天色已是傍晚,天际一抹胭脂犹存。
屋里烧了炭盆,此时刚熄,空气有些浑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隐约还能看到漂浮在半空的细小尘埃。
她哑着嗓子唤绿衣。
绿衣没进来,倒是从前屋绕过来一个人。穿着淡青色的长袍,腰带上坠着一个系着金流苏的白玉。身姿挺拔,如一棵雪中独立的萧萧玉树。
叶蓁蓁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又躺下来拉起被子裹住头。
“怎么?这么怕朕?”皇帝坐下来,拍了拍鼓囊囊的被子,心想怎么自己每次过来她都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怎么会。”叶蓁蓁把头伸出来,讨好地笑笑:“妾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梦到皇上来了。”
眼睛眯成弯月,露出一口小白牙。
“蓁蓁是怨朕近来忽略你了?”他悠缓勾唇一笑,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不敢不敢......皇上能来,我已经心满意足啦!”
皇帝没计较她的称呼,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指尖冰凉,贴在她红通通的脸上好像在烙饼。他想着,又将手翻了一面,接着烙。
“怎么又病了?”
叶蓁蓁被冰得有些舒服,满足地喟叹一口气,主动拿脸凑过去蹭了蹭,话没怎么过脑子就直接秃噜出来:“想皇上了呀,可能这就叫作相思成疾吧。”
皇帝:......
他从未听过如此直白的情话,有些惊异地睁圆了眼睛。他想自己可能也没睡醒,否则那日可怜兮兮的小兔子怎么突然肥了胆?
面前的女子因着屋里有些闷热的缘故,袖口向上挽起一截,露出一段白生生的手臂。细细的,青葱一般,好似用力一掐就能折断。
他的目光在那玉臂上游曳,看着看着也觉得屋里有些热起来,手上的温度好似更烫了。他目光隐晦,忍了又忍,告诫自己,这只兔子还在生病,当皇帝的也不能太畜生......
叶蓁蓁见他半晌不说话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主要她也没料到后妃众多的皇帝竟然还这么不经撩,这会儿眼角发红,耳尖也染了红,貌似还在害羞。
她张了张嘴,刚想找些话缓和下气氛,绿衣推门进来了。
她端着一碗药过来。本来药是早煎好了,正巧赶上皇帝过来。皇帝见叶蓁蓁还没醒,便让她把药热着,自己进了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