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清醒过来,细腻的灯光越过帐纱打在贺兰浅眉梢,倒不算刺眼。贺兰浅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被惊了下,眉心灼灼的温度吓了人一跳,早些年常发烧的经验让她心里瞬间明了这是又烧了。
绿袖听到动静,忙赶过来,眼里也是心疼,又责备不得,只能碎碎念:“渴不渴,再躺会?好长时间都没这么发过烧了,怎么忽得就发烧了呢,太医不是说身子养得不错了吗,怎么还这么弱啊,小祖宗,说句话,难受得厉害了是不是。”
绿袖看贺兰浅只坐着发愣,以为她难受得厉害,起身想再叫趟太医来,猛地被抓住了袖子,贺兰浅清浅笑了笑,撒了撒娇:“别去,肯定来了一回了吧,大半夜的”又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问绿袖:“绿袖,现在什么时辰了?”
“其实也不早了,大概平旦了吧,公主睡了有些时候了。”
颜承钰走了吗?应该要走得早些吧。这样想着把帐纱拉开了些赤着脚不顾绿袖的阻拦扯过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就要往外走,走到屋门口才又堪堪停了下来,绿袖急着让人至少把鞋子穿上,贺兰浅远望过去,天还暗的很,什么也看不见,心里就觉得没了意思。依着绿袖把鞋子穿上,又坐在窗前发愣。
你多无能为力啊,这个时辰他就算走,你能送吗?那么远的路,到哪都得被拦下来啊。坐在那儿发愣了一刻钟,绿袖也没法管,索性由着人去。疏忽之际,贺兰浅像是想通了什么,转眼就推开屋门,跑了出去,吓了绿袖一跳,慌乱间只能吩咐着婢子去把二皇子请来,自己忙追了出去。
身上烫,夜里凉,贺兰浅一路小跑,这一路出乎意料竟也没人拦着,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贺兰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跑跑走走了多长时间,头脑发晕,扶着墙歇上一歇,才又慢慢继续走。远处声响似乎嘈杂了些,贺兰浅远远地望过去,看不真切,心里却又就确信就是颜承钰的车马,不由笑了,赶上了。
前期心急猛跑猛走又不在意身体,到了头,身上软得不行,明明没有多远,迈上几步就觉得心悸发昏,心里着急得不行,却又迈不动步,只能慢慢蹲下身来,难受得厉害。身后的呼唤身前的嘈杂也听不清,只能听到那些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
颜承钰笑着说那些客套话,眼里心里却又安静,脑海里猛地蹦出小姑娘在干什么呢的想法,嘴角又弯了弯,眼里也才带了些笑意。国内的事收拾好了再去看看她吧,昨日里说得过分了,也不知道气消了没有。人太嘈杂,来来往往,颜承钰顾不得去环顾周围只能登了车,因而他也没能看见不远处的贺兰浅,车马起了程,再也没回头了。
贺兰浅被贺兰昱拦腰抱进怀里心里也顾不上身上的难受就遗憾自己竟就这么错过了好好道别的机会,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下次你一定要来啊,下次我和你好好打招呼,你别忘了我了,颜承钰你别忘了我啊。贺兰浅难受的厉害,心里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什么都想,又好像只是在和颜承钰道别。窝在人怀里,好像又回到那年上元节的小姑娘,让贺兰昱看着心慌。
迷糊间能听到嘈嘈杂杂的声响,眼皮又重得厉害,偏偏睁不开眼,醒醒睡睡不知道进行了几个来回,再睁眼昏昏沉沉的屋子映入眼帘,贺兰浅微欠了欠身,外面似乎在下雨,淅淅沥沥的,屋内倒是暖的很,香炉里的清烟袅袅上升,味道清甜舒适。贺兰浅看向窝在旁边的人,猛地惊讶了一番,她自是知道是自家二哥把自己带回来的,原想一睁眼贺兰昱在,不曾想窝在自己床边的却是贺兰晟,朝政折子烦乱,贺兰浅很难看到贺兰晟,不由惊讶了一番。
惊讶过后,又细细去看自家大哥,想是累得狠了,睡得很沉,眼底青云明显得很,似乎又瘦了些,贺兰晟安静下来那种沉静代替了白日里威严的气质,此时倒是一个沉静如水的少年郎。
“嘎吱”屋门被刻意轻轻推开,贺兰昱端了药碗走进来,贺兰浅抬头,刚想出声,却见贺兰昱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说话,又指了指床边的贺兰晟,张了张嘴型,贺兰浅看出来询问:“睡着了?”
轻轻点了头,贺兰昱把碗轻放在远处,贺兰浅心里却觉微妙,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索性就不去管。贺兰昱拿了外披走了过来,刚走到床边,贺兰晟似乎就转醒,微微坐起了身,整了整衣衫,语气有些淡:“小浅醒了,那我就回去了”从贺兰昱手里接过外披,顿也没顿竟出了大门。
不对劲,不对劲。这到底是怎么了?贺兰浅转头去看贺兰昱,贺兰昱被盯得有些莫名其妙,只能答话:“小浅,怎么了?”
“你和大哥吵架了,你又惹他了?”怎么会这么冷淡?
贺兰昱笑了笑,笑意却又未达眼底,贺兰浅硬生生竟感觉出些无可奈何。
“是啊,我惹他了。还哄不好的那种,小浅,你说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