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黑暗中有一道声音突然呐喊出来,崩溃、痛苦、绝望。
如釜底游鱼,却又企图困兽犹斗。
无边海岸翻卷起汹涌浪花,恐惧伴随着死亡重重叠叠,它们汇聚成海啸,形成高至天际的一堵代表着死亡的墙面。
然后重重的!凶狠的!朝着他们砸下去。
我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为什么……要赋予我们生命呢?谁来救救我们!救救…我吧。
‘叮——’
脆耳的金属敲击声响起,辛司佑鹿在沉寂的黑暗中不知度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来自外界的声音。
无边黑暗夺走对时间的概念,小小的困室传递给辛司佑鹿的,是痛彻心扉的绝望。
他听到少年在自我呢喃,不久,便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看清东西。
“啊……又要工作了。”
“真不想去啊,身上的零件坏了又不给换。”
少年一直在抱怨着,似乎只是普普通通的、对生活的抱怨而已。
辛司佑鹿回想起刚刚那无法挣脱的窒息感,透过少年的眼睛,他很快就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先收集线索,再想想看怎么离开吧。辛司佑鹿这么想到。
少年的一天特别无趣,时间安排的紧凑又死板,他不需要吃饭,没有任何的生理问题需求。
通过少年的视觉与听觉,辛司佑鹿很快就掌握了现在的状况,以及少年的个人情况。
少年叫七九。
“编号七九,动作快点!”
七九是一个基层工人,没有话语权,甚至毫无尊严。
棍子抽打在七九的身上,辛司佑鹿看见少年的手腕处掉落一枚螺钉。
螺钉落在地上,背后是不耐的催赶,于是表面泛黄的螺钉被滞留在身后,叮叮当当声从后面传来,也许是跟其他的零件相撞了吧。
来来往往都是人偶,什么材质的都有,他们身上有很多的共同点。
对生活的麻木,对被抽打侮辱的平静,部件的缺失以及遍布在他们身上新与旧交织的碎痕。
这里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啊。辛司佑鹿百无聊赖的想到。
七九在整理零件,那些零件崭新又新颖,它们被摆在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小箱子里,流水线的运输给像七九这样的工人。
七九在那一坐就是一整天,他一直重复着一件事,看的辛司佑鹿产生了疲倦感。
于是被困在七九身体里的辛司佑鹿便开始想其他的东西。
或许可以试试能不能跟七九建立联系,有这个想法,却碍于他工作的地方人多眼杂,只能按捺下来。
现在的情况明显一个人处理很麻烦,应该是团体考试。
辛司佑鹿低头,他看不到自己的身体。按照他现在的处境推断,其他人应该都是同一个待遇。
所以现在摆在面前的是两个方案。
如果能跟本体建立联系,且达成合作关系,那么考试的难度就会大幅度降低。
第二种情况就是无法跟本体取得联系,那就意味着他们有很大可能无法交换彼此的信息和想法。
建立于目前没有遇到其他同学,所以辛司佑鹿只能等待时机,试试能不能跟七九交流。
作为外来者,并且没有得到本体同意就出现在他们的身体里,想要让后续发展有利于自己,那么跟七九交流的时机就很重要。
时机很重要,怎么达成合作更重要。
得看看情况再决定。
想到这,辛司佑鹿观察周围便越发的仔细。
七九工作的地方没有正式的名字,被奴役的人偶们称呼这里为枯水,很形象的形容了他们现在的环境。
不过为什么考试要安排这样的场景呢?
‘哗!’
堆放零件的小箱子掉落在地上,紧接着便是棍子抽打的鞭挞声。
被打的是一只残了左腿的木偶,看上去极为老旧,大概应该年纪挺大的了。
辛司佑鹿随着七九的目光看去,木偶正蜷缩在地面,沉默的迎接着高出落下的木棍。
周围有不忍和怨愤,却只能看着,在监管者的警戒下麻木的做着手上的工作。
辛司佑鹿感受到了来自七九的愤怒,少年的怒火被深深的压抑在心中,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许久许久之后,那抽打声终于停了下来。
年老的木偶背后抵着木棍,不言不语,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躯壳,小心再小心的将落地的零件捡起。
是个女性木偶啊,辛司佑鹿不由感慨,从外表,已经很难分辨出这具木偶曾经真实的性别。
老木偶身上的零件严重缺失,甚至因为缺少润滑的缘故,因此行动时会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从七九的眼睛中,辛司佑鹿看到了许多如同这只老木偶一样的人偶。
缺腿少手,都是最幸运的了。
辛司佑鹿就这样沉默的看着,他看到老木偶身后的检查者在说话,难堪的内容轻而易举的传到辛司佑鹿的耳中。
听着听着,辛司佑鹿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检查者怒斥的语速特别快,但如果将其说的话一字一句拆开,然后对上他开开合合的嘴唇,便能发现两者是对不上的。
现在的笺晋天没有这种语言,对比脑中的各种语言系统,辛司佑鹿得出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