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也是闹,自从上一次刘全夫妇的事了了之后,当今圣人也不知道是不是get到了什么新乐趣,突然对佛教感兴趣起来。
先是着人大兴土木建了一个寺院,说是还谁间借寿之,还给起了名字,叫“相国寺”——听听这名字,相国,可真是了不得了。
这还不算完。
隔几天他有出了一道榜,召天下得道高僧,说完修建水陆大会,汇集天下高僧做会。
这消息一出,也就个把月时间,天下间的高僧当真是都汇集到了长安,将原本就繁华的长安城更显得闹闹人声鼎沸。
也幸亏苏乩没赶上这个趟,否则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像如今这般的住处。
原本她只定了一个月的租期,不过后面瞧着长安城这般闹,索又多补了一些银子续了些时,将这场水陆大会围观了个全程。
却说一众高僧俱到长安,当今圣人命重臣设了道坛,邀请众佛,选举出一位有大德行的高僧作为坛主,主持这什么水陆大会。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之后,本朝甚至推出一条律法,和僧人相关的,说的是——但有毁僧谤佛者,断其臂。
这一点听起来就有些夸张了。
不过普通的民众也就是听听而已,他们再如何想圣人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主意。
反正不管普罗大众有什么想法,水陆大会势在必行,且那位有大德行的高僧也很快被选举了出来,这位高僧法号是为玄奘。
这位玄奘大师来历颇有几分神奇。
他家室本有几分不凡,可一出生家中就逢大变,他被母亲绞了小脚趾放入篮子里使其顺水而流,然后被寺院中一位禅师捞起,自此一直长在寺院之中。
也就是说这个自幼为僧,一出娘胎就已经持斋受戒。
玄奘大师也确实很有些水平。
圣人对这事儿重视,负责这件事的大臣选拔坛主的时候也慎重,查了查这位玄奘大师的来历,当下也是啧啧称奇。
说是这个人投胎落地就遇了恶贼,当时玄奘父母正好前往某地出任官职,走的水路,那恶贼见他母亲生的美丽,夫妻两人又衣着不凡,一边见钱眼开一边见色起意,直接在船上将其父陈光蕊投进了水中,自称“陈光蕊”霸占了其母然后走马上任。
玄奘母亲腹中已有玄奘,不得已忍辱负重与那为人虚与委蛇,将玄奘生下来之后又恐其害了玄奘姓名,就将初生的幼儿放在篮子之中顺着江水送走了。
也是巧了,某天,寺院里迁安和尚正巧在江边,远远听得小儿啼哭,大惊之下将那篮子捞起,里面一小儿,襁褓俱全,却少了一个小脚趾。
迁安和尚也是慈悲为怀,又觉得这小儿和佛门有缘,便将其收养,因着其来历,小名就唤做“江流儿”。
玄奘果真颇俱慧根,年方十的时候心中有所感怀,在母子相逢之后,在江边悼念之时,却见江上出来一个人影,再一看,其面容和玄奘有六分相似,却比玄奘看起来更加年长。
几人互相一对,当下执手相看泪眼。
原来这人竟是玄奘十年前理论上已经葬鱼腹的亲生父亲,姓陈名光蕊的。
陈光蕊被贼人推进江中,却并没有死,而是被江中龙王所救,之后就一直住在江中生活,今才得以父子相聚。
——这说起来也不得不称为一段佳话了。
就遗憾的是一家团圆之后玄奘的母亲却自缢亡了。
这故事听着,就让人觉得玄奘法师果然不是一般人,负责人寻思着这人根源又好,德行又好,虽则父亲陈光蕊现如今官拜文渊阁大学士,可玄奘却仍旧一心向佛,并无意还俗回家享荣华富贵。
负责人和玄奘见了一面,两人略做交谈,见他千万经典,无所不通,佛号仙音,无般不会,当下大喜,将其引荐于当今圣人面前。
因为先前陈光蕊的事儿也算一桩奇事,故而圣人也曾听过这位玄奘大师的名字,闻言沉吟两声,确定此人正是陈光蕊之子,心里就先生出了几分信服。
——毕竟若不是真的得道高僧,少有人能真的这般视金钱如粪土的。
圣人心中满意,就着人宣玄奘前来觐见,一番交流,直接赐了玄奘官爵并五彩织金袈裟一件。
玄奘领了旨意,前往化生寺,选定一良辰吉,开演经法。
这水陆大会,一做就是七七四十九,且圣人并诸位大臣尽都赴会捻香听讲。
圣人这般看重,普罗大众也就跟风前去围观,使得这一场水陆大会越发的轰轰烈烈。
大会程序繁杂,这里不多赘述,只大会期间,又出了一桩奇事——却是有一个癞头和尚并一个小僧,带着一件锦澜异宝袈裟,九环锡杖在城中叫卖。
有人见那袈裟看着艳艳生光,不是凡物,便上前问了价格,这癞头和尚也是敢说,张口就道:
“袈裟价值五千两,锡杖价值二千两。”
问话的僧人就:“???”
——他寻思着到底是这和尚疯了还是自己疯了,一件袈裟而已,虽则看起来是炫酷的人,但也不至于卖出这样的天价?
可不就是天价,按本朝普遍的消费水平,十两银子那都是一笔巨款,更何况几千两,基本上都是一般民众一辈子也见不到的数量。
那僧人直接转就走,只道你这袈裟穿上能长生不老不成,卖的这般贵。
被嘲讽了一通,癞头和尚也不生气,只依旧捧着袈裟,笑而不语往前又走,然后不期然和街道边茶楼上坐在窗口的一个人四目相对。
癞头和尚最初只是觉得这人有几分奇特,他竟看不出来历,然而再定睛一看,癞头和尚:“!!!”
茶楼上那人:“……”
毫无疑问,茶楼上正看闹的正是苏乩,苏乩远远就瞧见那边金光闪闪过来两个人,瞅着还有几分眼熟,故而多看了两眼,也就是这两眼,就和那癞头和尚对了个正着,顿时就:“……”
苏乩不至于看不出这两人现如今这模样是伪装出来的,可正是因为看出来的,他才觉得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