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珬已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凤宫的了,再回神时,她已身在马车中。白淼的话犹在耳边回响,天色渐暗,就连山道两边与世无争的古树也妖怪似的向她扑来。
这一趟无心之行,竟意外的将她的身世从一场闹剧变成了一个迷局。
裴珬伸手摸了摸自己冰冰凉凉的脸蛋,苦笑一声,好在救下了小昱,往后也只能这般苦中作乐了吧。
马车在夜色里平稳的行驶着,到城门口时,守城的士兵看见赶车的人,立马便招呼同伴将紧闭的城门打开,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裴府外。
车夫仍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他将裴珬扶下马车,作揖道别后,便又驾着马车远去。
裴珬望着马车消失,直到最后连马蹄声和车轮声都听不见,才慢慢看向裴府的大门。
她隐约记得,京城宵禁已久,夜间除非军情紧急,城门不可开,更遑论在内城驾车。
裴珬忽然感到一阵胆寒,这个一直被世人忽视的皇女,究竟有着多大的能力,而裴家,又在这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怀着疑惑与忧虑,裴珬缓缓走上前,敲响了裴府大门,令她意外的是,开门的人竟是芜菁。
“我以为你还会在外面站一会儿。”芜菁看着她,目光沉静,明明是一句玩笑似的话,莫名有了责怪的意思。
“我不知你在等,看来殿下的命令到的比马车快。”
芜菁刻意忽视她话里的嘲讽,径直在前带路,裴珬快走了两步,急忙跟上。
即使自诩长在裴家,芜菁今日带她走的这条路,裴珬也是陌生的,高墙之下,她仿佛终于窥见了裴家的另一面,不是商户,却十分真实的一面。
裴家地牢。
苏昑昱自被关进来,已经过去了三日。
她还记得那一晚,官兵打扮的人在柴堆下找到她和裴珬,二话不说便要将她押走,她不断地解释,向阿秀求助,可阿秀只冷冷的看着她,脸上的淡漠仿佛她们从不曾相识。
“北乜奸细孙昱,刺杀皇子,其罪当诛。”这样一句话从阿秀口中吐出,苏昑昱的第一反应是逃,可当她想要有所动作时,两边挟制着她的官兵立马制住了她的穴道,她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普通官兵没有这么好的功夫,苏昑昱心海掀起巨浪,恐惧立马占了上风,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不听话的跑到丹颐来,莫名其妙便要将小命丢了。
苏昑昱被蒙着眼押送至此,虽然顶着谋杀皇子的罪名,但并未受刑,甚至每日有人按时送饭,饭菜色香味俱全,她初尝时不由感叹,丹颐的死囚待遇竟这般好。监狱生活虽然不错,但毕竟自己的小命还在别人手里,苏昑昱惶惑了整整一日,才慢慢冷静下来,分析局势。
当时押走自己的人貌似官兵,但功夫不弱,又受阿秀调控,八成是裴家的人,再者说,有哪个正正经经的监牢是要将犯人蒙着眼送入的呢。想通这一点之后,苏昑昱就对自己的处境没有那么担心了,但也并非毫无忧虑。
裴珬的情况如何,苏应联系不上自己怎么办,二哥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会不会把鼻子都气歪了,迟奂那个臭小子听到风声会不会吵着要救人。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过之后,便是叹息,从前无忧无虑的人,似乎也在这趟南行中染上了愁绪。
当听见脚步声的时候,苏昑昱立马从草堆上坐了起来,警惕的看向外面,不是该送饭的时间,深夜有人来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她在脑海里预想了很多种情况,唯独没想过来的人会是裴珬。
“姑娘?”苏昑昱急急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抓住牢门。
裴珬看见她,竟鼻子一酸,险些落泪。
“我来晚了,这几日没受苦吧?”裴珬将情绪藏起来,生怕芜菁看出端倪。
“我很好,这里的伙食还不错呢。”苏昑昱笑着答道,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还不忘在地上蹦跶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