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世人如何闹腾,羲和三十五年的春节依然如期而至。
西府域园今年的除夕与去年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人,一样的流程,一样的吉祥话,也是一样的喜庆中透着温馨。
而东府相较而言则一直气压低沉,人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顾老太太缠绵病榻已经一月有余了。太医不知请了多少回,珍稀药材流水似的往里送,全府上下无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可她的病一直都不见任何起色。
顾老太太一天三趟地念叨着自己唯一的女儿,敦促儿子儿媳务必要去襄国公府将女儿请回来看她最后一眼,否则她要么难以咽气,要么死不瞑目。
可姑太太却是真病了。自打上次过府一趟回去后就病倒了,一直起不了床,家中也早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王氏和连氏虽然也亲去探过病,顺便也想从姑太太口中探知点儿有用的消息,无奈每次一提起话头,姑太太都是沉默不言,泪流满面,她们也束手无策。
大家都知道顾老太太这是在闹腾什么,可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闹。
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庄老太爷,指望他出面解决这场闹剧。但庄老太爷仿佛毫无所觉,每日按部就班上朝,处理公务,下朝后照例到延寿居走上一遭,例行公事地问几句。
若顾老太太内室的门关着,庄老太爷就会略略在门口站一会儿,隔着门问问情况,嘱咐一句好好养着之类的话,就又回到前院自己的地方去了。
若内室的门开着,庄老太爷就进去看一眼,待上那么几息功夫,还是那几句话,说完就走。
有时候也能碰上顾老太太正在发火砸东西,庄老太爷也依旧能波澜不兴地在门口略站一站再离开。
他对顾老太太的所有行为动作全都不予置评,对大家的殷切目光全都视若无睹,仿佛就算整个世界即将崩塌,他也照样波澜不兴我行我素。
庄老太爷的这种态度让大家不敢有任何一点逾越和异议,虽然他一直都非常平静,非常温和。
相比较顾老太太的歇斯底里,大家似乎更惧怕庄老太爷的这种平静。
穆抒衍听说庄裴渝的情况后,一直十分担忧。
庄裴泾安抚她,告诉她不用担心,一切尽在掌握。
穆抒衍还是无法放心,急切地道:“大老太太如此逼迫姑太太,她恐怕是扛不住的!前世过年后没拖多久她就下手了!一旦下手,不管事情最后成与不成,姑太太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庄裴泾笑了,想伸手去刮一刮她紧皱起的鼻子,忍了忍,还是放弃了。
再等等吧!小丫头还没长大。
他压低声音郑重道:“阿衍别担心!堂姐生病了,她没有精力和机会去执行伯母的命令!”
然后,他又掏出一个小纸包拿到穆抒衍跟前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穆抒衍要伸手去接,庄裴泾却缩回了手,面色有些凝重地摇了摇头。
“这是?”穆抒衍瞪大双眼,“这是药包?这就是大老太太交给姑太太的?”
庄裴泾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