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敛右……”温月白咬牙叫着这个名字,“你这个样子真的不好看。”
乔敛右把玩着手机,长身玉立,目光空洞,“好不好看,都随意吧,反正怎么样,你的心都不在我这里。”
“温月白,你知不知道,累的人不是只有你。”
温月白从他手里拿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乔敛右眯眸:“你竟然真的记得他的号码。”
原本他只是试探,等的却是一句不记得他的号码。
可现实就是那么骨感。
乔敛右冷笑一声,看着她低头打通了电话,说了一句:“景图,是你吗?”
他把手机抢过来,开了免提,听到那边应了一声,“是我。”
“我们分手吧。”温月白说。
“……你不能这么说,温月白你不能!”那边嘶哑道,“我的辛苦你都看在眼里,这几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都知道的,你不能在他一回来就这么……就这么对我!!!”
温月白苦笑。
“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欠你这句了。”温月白闭了闭眼,“景图,别等我了。”
自由,不好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这个疯子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何必把景图牵累进来。
所以,温月白应该放景图自由,她配不景图。
温月白这样想,刚要挂断电话,就听到乔敛右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她怀了,我的孩子。”
温月白震惊地看着乔敛右,好像从没见过那么恬不知耻的人。
乔敛右对她微微一笑。
温月白听到景图大喊一声:“温月白,你这个混蛋,你就是个骗子——!!!”
温月白:“……”
好了,她也成混蛋了,而且,还是个骗子。
乔敛右笑,挂断了电话,对她说了句:“你这未婚夫挺可爱的。”
温月白冷冷地说:“别再为难他。”
乔敛右点点头:“放心,我没时间给这么个连未婚妻都守不住的废物。”
温月白猛地抬起手,却被乔敛右扣住了。
乔敛右看着她:“听不得我骂他一句?”
温月白倒抽口气,“你能不能不那么无耻——”
乔敛右道:“多遗憾,你连一个无耻的我都摆脱不掉。”
温月白动着手腕:“你放开我。”
乔敛右听话地松了手,就在温月白松了口气的时候,自己却陡然离地,她被他抱起来了。
温月白看见他的手臂在流血,她咬牙说:“你放开我……你疯了,你在流血……”
“不用在意。”乔敛右把她轻轻放在了床,走过去拉了窗帘,回头看着她,不急不慢地解着衬衫纽扣,走向她,“温月白,我不是说空话的人,我说你怀孕了,即便你现在没有,那也快了。”
这一场战役中,温月白输了。
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赢不了。
从在酒店里看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又要输第二次了。
温月白拉紧了披肩,看着窗外的夜色,浴室里传来了水声,不一会儿又没了声音。
乔敛右走到了她的身边,拿了根烟放在了她的面前。
温月白疲惫地摇了摇头。
“恨我吗?”乔敛右自己点了。
温月白想,多可怕,爱多可怕,她居然不知道是恨他多一点,还是想要离开他多一点。
为什么想要离开他?是因为害怕,却不是因为不爱。
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恨你有用吗?”
“没用。”他吐出烟雾,叹道,“我是个混蛋。”
温月白点点头:“人贵有自知之明。”
乔敛右冷不丁说:“为什么会是第一次。”
温月白僵住。
“你和你的未婚夫交往了三年……比你我在一起的时间长多了,你们竟然一直都。”乔敛右低呵了一声,“他是一个君子,这一点,我要感谢他。”
温月白偏过了脸。
乔敛右若有所思:“我一直以为男人都是禽兽的……”
温月白凉凉地看着他。
好像在说:禽兽才会那么想。
乔敛右说:“真的。”他笑,“温月白,比起他谨慎守规矩,我更相信,这个谨守规矩的人是你。”
“再是一个君子,也不可能对自己心爱的人没有一点绮念。”
“你够了。”温月白说,“出去。”
乔敛右摇着头:“不出去。”
轻描淡写,更让人生气。
他掐了烟头,回头亲自换了新的床单,拉着温月白躺下了。
温月白难以忍受:“全是烟味。”
乔敛右嗯了一声:“忍着。”
温月白真的不知道这个奇葩既然要抽烟为什么要洗过澡再抽。
抽了烟为什么不去再洗个澡,就这么躺下了。
虽然温月白也抽烟,但是,也难以忍受带着一身的烟味睡下,她突然感到特别的愤怒,是积累瞬间爆发出来的火山,她想揍乔敛右。
可是乔敛右的膀子,伤口应该是被他在浴室里自己包扎好了,她揍一个带伤的人似乎也有点不太好……
关键的是,她不愿意他流血,脏了被子。
又要一番折腾……
胡思乱想了多少,温月白也数不清了,就那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黑暗里,乔敛右睁着黑眸,眸子里一片清醒,细看之下,竟还藏着那么一点笑意。
你看,再恶毒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堂。
温月白就是乔敛右的那片天堂,谁也抢不走。
温月白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月老。
月老哭哭啼啼地对她说对不起,本来给她写了一个顺顺利利的剧本的,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天君给改了,难度增的不仅仅是一个点。
还叫她帝姬。
看着月老的背影,温月白忽然觉得有点冷,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还以为是在梦里,可抬头看见乔敛右的下巴,她就回了神,发现自己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角,吓得立马放开了。
温月白翻了个身,脑门有汗,她伸手一抹,居然觉得自己冷……不由得纳闷,自己,是不是离疯不远了。
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乔敛右慵懒地睁开了眼睛,把翻身避他的温月白,又扯了回来,他说:“早好。”
温月白:“……”
乔敛右说:“我早就醒了,你做噩梦了是不是?我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了。”
温月白耳后根瞬间泛红,她咬牙道:“不可能,你别骗我。”
乔敛右叹了口气:“让你承认你的真实感受,真的太难了。”
“你闭嘴——”
“好吧,我的确是骗你的,你怎么那么不好骗啊,温月白?”
温月白:“……”
猛地回过身,用力把乔敛右踢下了床。
乔敛右措手不及地中了招,他靠在地毯,默默无声地看着从床坐起来的狠心女人,只觉得自己为什么找虐啊,但是总比被她无视强,一个字,就是贱哪……
温月白冷冷地看着他:“乔敛右,给我一把枪,我绝对会把你当靶子打。”
乔敛右脸色有点古怪,最后起身,拉开了抽屉,拿出了静静放在里头的黑东西扔给了温月白。
温月白:“……”
乔敛右还不忘记说一句:“消音的,放心打。”
温月白倒抽口气,拿了起来,对准了乔敛右的眉心。
乔敛右含笑看着她。
“你不怕死吗?”温月白问。
“怕过,后来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乔敛右撑着下颚看她,妖孽般地眨了眨眼睛。
蛊惑道:“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温月白呵了一声,看着他,“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也能得到自由。”
乔敛右:“什么办法?”
温月白枪口一转,对了自己的太阳穴,认真地看着乔敛右:“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乔敛右脸色难看,直接起来,冲向她:“你疯了。”
温月白的手腕被他扣住,同时乔敛右用自己的掌心堵住了枪口,严肃地看着温月白:“放开。”
“也轮到你对我说这话了,真不容易啊。”温月白对他冷着脸,然后听话地放开了手。
乔敛右把东西扔在了抽屉里。
他关抽屉,同时说:“温月白,说你狠,好像什么都不在你的心里,可我现在却有点看不透你了,我对你那么坏,我给你机会把我结束掉,你却为什么要调转枪口对着自己?”
“温月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温月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不能承认,因为一承认,才是真的输了。
她走向了浴室。
而乔敛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一度深沉。
乔敛右要看穿温月白,可是却寻不到办法,他不甘于看到一个刺猬一般的温月白,所以他决定,放她自由。
既然关起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那么就放手。
当然,不是普遍意义的放手——
温月白不知道乔敛右在想什么,只知道管家旁敲侧击地告诉她过两天就是乔敛右的生日了,她要不要准备一个惊喜什么的。
门来要礼物的也真是少见。
这一家都是奇葩。
温月白想,没礼物,因为她一无所有。
那一天,乔敛右从热闹的生日宴会悄悄地回了家,看到客厅里的温月白,他并不吝啬地笑了起来,拿着生日蛋糕放在了她的面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温月白过生日。
其实——那不过是乔敛右有自知之明,知道温月白不会给他准备任何有关生日的东西,可是他要跟温月白一起过生日,所以只好自己打点好气氛了。
温月白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乔敛右坐在她身边:“懒得跟他们虚与委蛇,没几个真心的,所以不如回来跟你一起过。”
旁边的管家纠正道:“先生只想跟你在一起过生日。”
乔敛右:“……”
温月白目光微微闪烁,却见到乔敛右在用一种危险的目光震慑着管家,其实,乔敛右也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吧……
他们都不是。
温月白拿开了蛋糕的盖子,开始切蛋糕,说:“其实家里也没有几个真心的。”
乔敛右:“我就愿意跟你虚与委蛇行了吧。”
温月白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她被自己的反应惊住,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打算在他生日的这一天放过他一马,给他点好脸色,怎么,心疼他了吗?
可是他有心疼过你吗——
他对你做的种种,又何曾把你的感受放在了心。
乔敛右看着递给他的蛋糕,诧异地看着温月白。
温月白面无表情地说:“过生日的人应该吃第一块蛋糕。”
乔敛右接过来,哪怕他不喜欢吃甜的,可也完完整整地把这第一块蛋糕吃的半点不剩下。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我还过生日,母亲不在了,我也懒得过生日,我父亲忙,这点可有可无的小事他也不放在心,其实母亲走后的前两年他也是替我过的,不过我总在当天逃走了,后来,大概是让他心寒了,他就再也没有给我过过生日。”
乔敛右开始喋喋不休,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老管家眼泛泪花。
温月白静静地听着。
“后来我回来了,过的第一个生日,目的是为了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当天,父亲给我切了一块蛋糕,众目睽睽之下,他亲自动手,递给了我,告诉那些人,我的地位,依然稳如泰山,不管我离开多久,我都会是乔家的掌权者。”
“我看到下面每个人的表情,他们像是调色盘,太精彩了。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我也哭不出来,我就像一个木偶,被我的父亲牵着走。”
“他跟我说,在他放下心后,他就会断了自己的求生意志,他会走的很快,不会让我再看见他难受,可他根本不知道……他不知道我再恨他,我也是爱他的,我不想他走。”
“但是说了又怎么样呢,他根本不会因为我的意愿而不离开,或者离开。他就是一个非常霸道专横的人,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这辈子也就在我妈那儿迷迷糊糊地跌过一个狠跟头。那要怪他天生不会爱人吧——我母亲跟了他真是最大的苦难,可也好像是最大的幸运。因为我知道,他是想我的母亲了才会,才会在确诊后,迫不及待地要我回来,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一切,迫不及待地放下这一切,迫不及待地去死。”
“他们都不肯,从来都不肯好好听我说说话。”
“母亲是这样,父亲也是这样,我不是孤儿,可从某种意义来说,我觉得我比你们孤儿要惨多了。”
“送走父亲的那天,他对我说了三个字。”
讲到这里,乔敛右一边不急不慢地吃着蛋糕,眼睛早就被泪水彻底模糊了,掉在了蛋糕。
他面无表情,继续说:“他说他爱我。”
眼泪似乎流的更多了。
“温月白,你不会知道,他这个人,其实有多金口难开,更何况说这些话,所以我听到以后,却不觉得开心,而是大恸。我情愿他不说,情愿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我的父亲,真的很擅长把一个人的心踩烂。但他又很擅长把一个人的心,捧到天去,然后他松手,或者他和那颗心一起坠落,他和我的母亲大概就属于后者。”
“我一直以为我不算什么,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仅此而已,可他说他爱我,呵……他说的那样迟,说完了就闭眼了,好像连我是什么反应都没兴趣看,他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呢?!”
看着眼前痛苦的少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乔敛右。
温月白伸出手,为他痛而痛,她抱住了他。
“后来他走了,再也没有谁对我说过爱我了。我知道,自己很讨厌,不配被人喜欢。”
乔敛右闭了眼,“可是,我还要继续这样讨厌下去,因为这就是我,哪怕丑陋,可这就是最真实的我。”
“你不丑陋。”她低声深刻地告诉他,说的时候没有细想,说出口了也不后悔,她告诉他,“你不丑陋,你很好看的,你不知道你有多好看,你走了以后,学校里有一半的女生都失恋了,另一半的女生在期盼着你回来。”
好吧,这其中是有一点夸大的成分,好像要把某个人逗笑一样。
而乔敛右也确实被逗笑了。
“你不必要妄自菲薄,不说爱你……”温月白目光放空了一瞬间,听见自己轻声补充,“并不代表不爱你。”
她想,她是被蛊惑了吧……
鬼使神差,冷漠像是被狗吃了,真正存在的东西终于开始露出棱角,而假装存在的东西却在关键时候被吞噬了。
乔敛右说:“你爱我。”
“我……”温月白及时闭嘴,没说话。
可也没否认。
乔敛右扼住她的后脑勺,心里比以往更要清明几分,他没有追问,却是说:“其实我刚刚在卖惨,温月白,你被我骗了。”
温月白闭了眼。
混蛋。
乔敛右说:“我要礼物的方式很特别吧,可你给我的这个礼物,让我真的很高兴。”
随后他把温月白抱了楼。
楼下的管家擦掉眼泪,笑了。
一夜安眠。
第二天,乔敛右看温月白不搭理他,也不着急,反正昨晚的确是他不对,把人欺负得太惨了,骗她还不够,还把她弄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