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詝:“丽贵人!”
“皇上,您别生气。”丽贵人开口了,极为悦耳的声音,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唱歌一样,“是嫔妾的错。
您早就过很多次,不准嫔妾随心所欲。下次遇到这种事,一定吩咐他们去办,再不让您担心了,好不好?”
传闻西方有妙音鸟,名为迦陵频伽,以歌声侍佛,她的声音就如一只迦陵频伽,连佛祖都能取悦的声音,同样也取悦了奕詝,奕詝叹了口气,掏出帕子,亲自替她擦拭脸上的尘土。
丽贵人轻轻笑了起来,犹如迦陵频伽轻轻唱起了歌,歌到一半,忽然转头望向杏贞所在的方向,眼睛里闪动着真与好奇。
杏贞浑身一僵,在看见她容貌的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任何一个形容她相貌的词也找不出来,只感到深深的自惭形秽。
“怎么了?”奕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空空如也,前方不见任何人。
“刚刚那儿站了个人。”丽贵人笑道,“一直看着我们,你一回头,就把她吓走了。”
奕詝扫向安德海,安德海提醒:“皇上,是兰常在。”
听见这个名字,奕詝立刻沉下了脸,拉着丽贵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吧,朕带你去角楼上看日落。”
紫禁城的日落恢弘而又大气,如同一条绚丽的织锦,从边铺向大地,只是杏贞却无心欣赏。
娟子:“杏贞,你真要和皇后合作?”
杏贞:“为什么不?”
娟子:“可我不明白,你本来都拒绝了,只看了容嫔一眼,立刻改变了主意,她真有那么特别吗?”
两人已经回到了储秀宫,夕阳从窗外照进来,染红了杏贞眼前的镜面,她指着镜子里的自己:“你看这张脸。”
娟子顺着杏贞的视线望去,奇道:“有什么问题?”
杏贞的手指慢慢在镜面上滑动,滑过自己的嘴唇,自己的鼻子,最后是自己的眼睛:“这张脸,一点儿都不可爱,好像眼睛眨一眨,坏主意就来了。”
娟子扑哧一声笑了:“哪儿有人会这么自己,那容嫔的脸,又有什么不同?”
回忆起那惊鸿一瞥的容颜,杏贞竟忽然有些理解,为何奕詝会忘了自己,忘了回信。
有这样一个集地之间所有美好于一身,仿佛女一般的女子在,又有谁还会在意其他的庸脂俗粉?
“容嫔的脸,就是我最想要的。”杏贞愣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自主的,将自己与另外一副面孔相比较,“……纯白无暇,温柔可亲,叫人心生怜爱。”
娟子忍不住又笑:“这就是你决定和皇后合作的原因,为了一张脸?”
杏贞摇摇头:“不仅仅因为长相,还有那番做派。”
娟子茫然。
“为了一只鸟,爬到树上去……放在旁人身上叫可笑,但放在她身上,却叫真。”杏贞闭上眼睛,有些疲惫地叹道,
“真到不染尘埃的女人最可怕,因为她最容易赢得男饶心,尤其是皇上这样复杂的男人……”
她真的很想长一张容嫔这样的脸。
若她也能生来如此真无邪,叫人一见生怜,那她从前的路就会好走许多,不至于一进宫,就受到许多人,受到奕詝猜忌,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与经历,才扭转了他对她的看法。
“也对。”娟子见她情绪不对,忙胡乱打岔,“你若生成那样,勾起皇上来,事半功倍!”
有她这么话的吗?杏贞顿时忘了沮丧,白她一眼,没好气道:“错!拥有那样一张脸,干起坏事来,该有多方便啊!”
“可皇上现在就喜欢容妃那样的……”娟子踌躇片刻,心翼翼建议,“要不,你学学容妃?”
“我学不来,也不想学。”杏贞沉默半晌,终笑道:“杏贞就是杏贞,为什么要变成别人?我若是想要得到一个人,也只会用我自己的法子。好了,劳你再跑一趟,替我向皇后传个信,就……”
次日,奕詝来承乾殿看望皇后。
钮轱禄皇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人都送些金银锭子,手镯锁片,她倒是更妥贴些。”
奕詝瞥她一眼,只当没听见。
钮轱禄皇后也不甚在意,径自吩咐身旁的张院判:“张院判,待会你去一趟储秀宫,为懿妃请平安脉,
她一直在圆明园照顾太后,自己病了都不在意,既是夜不得寐,食少不香,少不得请太医好好调理。”
奕詝仍视而不见。
张院判照着钮轱禄皇后的吩咐,出承乾殿后,立刻去了储秀宫,替懿妃诊断完,又留了份医嘱,刚出宫门没两步,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什么人?这么没规没矩!张院判正想呵斥对方一句,一转头,脸色一白:“皇,皇上?”
“懿妃情形如何?”奕詝冷着脸道。
张院判忙回道:“皇上,懿妃娘娘除了夜不能寐,还有肝胃欠和之症。臣开了香苏和胃汤,替娘娘慢慢调理。”
奕詝皱眉:“肝胃欠和?”
“娘娘饮食无常,才会胃脘作痛……”张院判欲言又止片刻,“还有,臣听闻兰常在要以血来抄华严经,
即便去了圆明园,也是一日不停,日积月累,血气亏损,患了伤食之症,才会胃失所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