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訢看着一碗一碗摆上桌的汤圆,对杏贞说:“吃,我两碗,你一碗,你吃得过我,就当没有刚才的事。吃不过我,你自己去和哥说!”
杏贞什么都没有说,端起碗来就吃,却被烫了舌头。还是忍着疼,把一碗汤圆吞下去了。奕訢的饭量也不大,已经四碗下肚子了,还是端起了第五碗。
奕訢突然想起了哥哥叮嘱过“她肠胃不好,不要乱让她吃东西!”奕訢放下碗,说:“我输了。”杏贞的第二碗也吞了一半了,忽然听到他这一句,唬了一下,被噎着了。
奕訢忙给她拍背,一直抱怨:“嚼都没怎么嚼,硬是吞了一碗半汤圆,要是回去再病了,三哥又要怪我了。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店小二端来一碗汤:“少爷,夫人,两口子闹矛盾难免,大过节的,伤了和气就不好了。这碗不烫了,夫人喝了这碗汤就好了。汤圆,汤圆,喝了汤就圆满了。”
杏贞弯着腰,不起来。奕訢气也消了,接过汤,把杏贞扶起来,喝了汤。两个人慢慢在人海里走着,奕訢紧盯着杏贞,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除夕之夜,紫禁城的爱新觉罗家族早早地就聚在一起。一同到祈年殿祭拜。
奕詝带着众兄弟和宫里的妃嫔在祈年殿的祠堂向佛像、祖宗画像,牌位三叩首。
奕詝做为跪在最前面,杏贞看着奕詝高高的背影,突然感觉到那个人是那么壮阔和伟岸。
奕詝又去给自己的师傅贾桢拜年,贾大人已经六十有余。贾大人叫人上茶,奕詝看到屏风后面仿佛有人。
贾大人说:“那是我的女儿,既然来了,快快出来见见客人。”
这位于小姐的目光刚接触到这个人时,忽然心中一震。
一身长袍,笔挺的修长身材,小麦肤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的眼珠,射出寒光。
奕訢身上有一种不同世俗的高贵沉稳。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目光如炬,心胸宽阔,语话轩昂。
奕詝只是瞧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没坐一会儿,奕詝走了。于小姐回到房里以后,写下一首诗:
妾知君有妇,赠君一片心。
君家高楼连苑起,良人执戟明光里。
贱妾用心如日月,事君誓拟同生死。
送君还家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位小姐本来是贾大人家乡生长居住,可是去年母亲死了,于是就回到来了京城。
贾大人看她一直魂不守舍的,又从丫鬟手里拿到了那首诗,责怪女儿没出息。
贾桢怒不可遏:“你爹好歹是他的太傅,你明知道恭亲王已经娶了妻,难道要到恭王府里去做侍妾吗?”
贾小姐说:“什么都可以是爹做主,现在女儿好不容易见到了个不错的人,爹又这么阻挠。即使爹用自己的官位替女儿争了个正室夫人,不是女儿的意中人,女人这一生也无法圆满!”
父女两个陷入了冷战,无数个媒婆来了又去了,没有一个媒婆不是笑着进门,哭丧着脸出来的。
贾桢也是三十六七才生了这么个宝贝女儿,眼瞅着女儿已经二十岁了,再不找个人家,恐怕就得孤独终老了。贾桢心焦得很。
奕訢对这些事情丝毫不知道。
正月初一杏贞要跟着皇上、皇后娘娘及众妃嫔去给皇太妃拜年。
从储秀宫到寿康宫,杏贞一直低头不言语。
小李子凑上前:“小主是怎么了?去年也来过了,怎么今年反而紧张了?想是今年大了,比一起出挑了好多,不好意思了。”
康慈皇太妃坐在正殿里等很久了,皇上皇后和妃嫔们都问了安,各自散去,康慈皇太妃又将杏贞留下。
皇太妃一见到杏贞眼前一亮:“兰常在去年十五岁才只半个大人,今年十六岁及笄了,很快就会出落地完完全全是个大姑娘了!”
康慈皇太妃和杏贞闲话了几句,没有什么再说的,就一直盯着杏贞看。
康慈皇太妃不知不觉自己落起泪来。
杏贞见了,高兴又有几分害羞,嗔道:“大正月里,额娘怎么反倒哭起来了?”
康慈皇太妃听杏贞叫她额娘,笑得合不拢嘴,又想起寿恩公主,心里有些难受说:“多好的孩子啊!
要是我的寿恩公主还活着,也像你这么怜人爱,还不知怎么高兴呢?只可惜,我的六格格不是多福多寿的,年纪轻轻就去了。”
说着,又抹起眼泪来。这话情真意切,让杏贞不由也落下泪来。
康慈皇太妃接着说:“你阿玛惠征是个粗人,你生得这么美,都是你生母的功劳。
你额娘不但长的漂亮,最不同寻常的就是白,你的外祖母是朝鲜的王氏宗女,听人说肌肤像雪一样,见了你生母和你,我才知道这原来是真的。”
吃过午饭,奕訢也来了:“儿子来给额娘拜年。”
康慈皇太妃说:“奕訢,你们兄弟两个在这里说话,我和兰常在去里面聊聊。”
康慈皇太妃还一直盯着杏贞看,说:“兰常在把衣服解开,让额娘看看,不要不好意思。”杏贞只好解开。
康慈皇太妃检查过后,满意地笑着:“果然是,我的寿恩左胳膊上也有一块银杏叶形状的胎记。”
杏贞看着叶赫那拉老太太的神色,立即心领神会了。杏贞说:“太妃。”
康慈皇太妃:“兰常在,你别怕,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哀家都会护着你!”杏贞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