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顾清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而她临走前的那句话还一直回绕在柳絮耳旁,仿佛此刻顾清越还正贴着她的耳朵说着那些话。
“柳姨娘倒是一个真性情的,不过刚刚那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可就是大逆不道了,赔上一个尚书府,呵呵,本公主倒是没什么意见的,只是这终究是牵扯了本公主,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呢?”
她的尾音轻轻的,明明是温柔至极的语气,却直直让柳絮毛骨悚然。
“想必令爱一个人在下面也很孤单吧?”
柳絮的脸色由惨白如纸慢慢的淡然了,她慢慢地将顾清越给她的药丸塞到了嘴里,咽下。
衣锦见顾清越一行人走远了便急忙走了进来,“夫人可还好?”她想扶起柳姨娘,而柳姨娘却是借着她的手腕跪直了,“与虎谋皮,焉能安卵?”
衣锦心中已是明白柳姨娘所说,为了让柳絮安心她说道:“夫人放心,衣锦会按照你的嘱托为小姐报仇的。”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为媛儿祈会儿福。”
“奴婢退下了。”
衣锦像往常一样退了出去,一出祠堂的门她只觉得眼睛一热,伸手去摸竟全是泪。
柳絮从头上取下了一只白玉簪反复摸着,这簪子还是当初她给郑天成的定情信物,在新婚第二天他又亲手插入了她的发髻。
二十年前柳絮还是樊城一个珠宝商人的女儿,柳父老来得女对他这个女儿甚是疼爱,商贾家第也不过多讲究什么繁文礼节,柳絮自幼就跟着柳父行商,在一次行商中他们借宿了一家客栈,也就是在那家客栈里柳絮结识了前往长安城求官的顾天成。
顾天成与柳父相谈甚欢,更是与柳絮一见如故,顾天成临走时便许诺要娶柳絮,柳絮便把自己的白玉簪赠予顾天成作为定情信物。
后来啊顾天成得了官,他没有忘记柳絮,也从未嫌弃柳家商人出身,可是当时的郑尚书之女郑琼却看上了顾天成,顾天成非是喜新厌旧之人,可那郑尚书爱女心切,若顾天成不娶,柳氏父女怕是性命难保,迫于无奈顾天成答应了与郑小姐的婚事,在成亲前顾天成驰马前往樊城,在柳府前跪了一天一夜。
柳父虽是个明事理的人,却也懊恼当朝权贵毁了他女儿的好姻缘,更不想顾天成再和柳絮有什么牵扯,始终都未让顾天成见到柳絮,还派家丁赶走了他。
不久后顾天成和郑琼成亲了,柳絮抑郁成疾,柳父四处奔走求医问药,一年有余柳絮的病是好了,可柳父却是累垮了,那一天从马上摔下去就再未醒来过。
本来为了给柳絮治病就散尽家财,柳父一死柳家更是树倒猢狲散,柳絮难凭一己之力重振柳家,后来经远方表亲帮忙辗转又到了长安城。
顾天成和柳絮本就情意相通,再见后更是难舍难分,柳絮这才知道这一年多顾天成一直派有人照料柳家,却不料都被郑尚书暗中拦下了,顾天成悄悄在长安城给柳絮购置了一处宅院,郑尚书死后顾天成便以媒妁之礼明媒正娶了柳絮。
柳絮后来得知郑尚书做那些事郑琼是都不知道的,再加上郑琼面上看起来又是一个性子好的,无论怎样,柳絮都从心里感激郑琼能够容下自己,这一二十年两人相处得倒也融洽,柳絮也得了女儿顾思媛,虽体弱些,却也是个体贴懂事的。
柳絮原本以为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这一生也好,可谁料淳宁帝一纸密令就要尚书府死一位嫡小姐,柳絮接到消息时不知是喜是悲,喜在她的媛儿是庶出的,悲在顾思雨那丫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虽不是顾思雨的亲生母亲,可多少有几分情意。
那天晚上顾天成去了郑琼的院子,屋里一夜灯未灭,柳絮只当顾天成是在安慰郑琼,她守了顾思媛一夜,也一夜惊慌未睡,可天一亮她却发现她的媛儿怎么叫也醒不过来了。
夜里的那碗药,是那碗药!
柳絮一头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