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魏忠柏回礼了一句。此时与李道松离开时不同,圆桌上已经排满了各式佳肴,上好的美酒也已经全都备好了。
二人分次序一一坐好后,刘启恒亲自给魏忠柏倒满了酒,两人先敬三杯,然后这才起筷子夹菜。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刘启恒这才低声说:“魏丞相,实不相瞒,此次邀请是有一事想请丞相帮忙。”
“刘大将军但说无妨。”
刘启恒将一直放在身旁的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一卷画,双手呈至魏忠柏的脸前说:“我来京的路上,突遇一个老汉被匪徒欺压,我救了他一命后,他便赠予了我这幅画。据他所说,这是蒋茅的真迹,但在下对画作方面不甚了解,所以我想请魏丞相帮我验验真伪。”
“在下才疏学浅,不过可以粗略地分辨一下。”
魏忠柏接过了画,仔细研究了起来。在这期间,刘启恒端着酒杯,遮住自己的脸,掩饰内心的慌乱,那幅画是他请一个林中老汉伪造的,虽说那老汉手法高明,但能否瞒过魏忠柏,还是个未知数。刘启恒暗暗盯着对方的表情,魏忠柏时而皱眉,时而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片刻过后,魏忠柏放下画,啧啧称道:“这是货真价实的万雁齐飞图啊,据说在两百年前它就已经毁于战火,没想到竟会在此重见!”
见魏忠柏如此称赞,刘启恒那颗悬到喉咙的心终于放了下去了,说:“若是魏丞相喜欢的话,那这幅画就赠与您了!”
魏忠柏假仁假义地摆手拒绝说:“不不不……如此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听见这话,刘启恒心里暗自好笑,你魏老狗看上的东西别人还敢不给?刘启恒心里这样想着,当然口头上还是说:“常言道‘宝剑赠英雄。’对我而言这画那就只是一张涂满墨水的废纸,还不如一卷兵书来的实在。它在我的手中那是浪费了,应当给予懂得欣赏它的人。”
听见这话,魏忠柏抚须大笑,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将其就收下了。”
说罢便把画塞入了怀中。接着两人又聊了不少有关朝廷、皇帝的事务,二人说的话听起来仿佛是推心置腹、肺腑之言,然而实则各怀鬼胎,两人都在内心中盘算着自己的事。
“子时已到。”
打更人的声音从街上传来,李道松此时正半蹲在兵部尚书吴谷丹院子里的一棵树上,望着不远处的正房。李道松亲眼看着那位尚书走进去并已熄灯多时了,估计对方已经睡着了吧。
“做个好梦吧。”
李道松低声呢喃了一句,从树上跳了下来,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吴谷丹的卧室前,路上没有碰到其他任何的人。为了以防万一,李道松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筒,戳破门上的窗纸往里面吹入迷魂香,他的口中含有迷魂香的解药,能确保自身不会中招。待里面的人确实昏睡过去,迷魂香散了大半后。他这才悄悄地推门入内,右手反手拔出腰刀,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床上隆起一个人形,看起来应该吴谷丹就睡在里面了。
然而眼前这被子里,李道松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感觉,再仔细观察床上的东西,吴谷丹用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气都出不来,这就更不寻常了。于是,李道松用刀尖轻轻地挑开了被子,这一瞬间便听见了一阵机括响动的声音,三支利箭从被窝中飞出,直直得钉在了天花板上。
“看来是中计了。”
李道松淡然一笑,这不是他第一次中计了,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看来房间里有密道。”李道松开始思索起了对策:“但现在找恐怕来不及了,外面估计已经聚集了不少弓箭手了,况且密道尽头恐怕早已有人把守着了。窗户?窗户应该是封死的。”
李道松快步走到门前,透过刚才他吹入迷魂香戳出的洞往外望去,他看到了吴谷丹,后者此时正坐在院子池塘中间的亭子里,一脸愉悦。李道松把目光转到了门前,只见约三十名弓箭手正站在门外不远处拉弓搭箭,射得还是火箭。
李道松走回屋中,抬手翻倒桌子,盘腿坐到了桌后,此时恰好一波箭矢飞来,打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发出“叮叮叮”的声音。躲过这波箭雨后,李道松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泼洒在墙上,那液体一接触到墙体便开始迅速冒泡,发出“滋滋”声,开始溶解墙壁。
外面射进来的弓箭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虽然李道开有桌子作为掩护,但此时屋内已经开始多处着火了,再待下去恐怕这屋子都得塌了。李道松自知不能再等下去了,抬脚往刚才溶解的墙上踹,连踹三脚终于是踹出了一个刚好能让他钻出的狗洞。
钻狗洞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奇耻大辱,然而李道松并不在意这些,反正钻得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了。
李道松从狗洞中钻出后,趁着黑夜绕开了正面的弓箭手,躲在了院子池塘左侧的假山后,探头往外观察情况。吴谷丹就坐在池塘中央的亭子上,旁边还有手持刀弓的侍从保护,要贴近暗杀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只能考虑远距离击杀了。
这样想着,李道松摸了摸腰间插着的匕首,就距离来看,两者之间约有六七十步远,这个距离扔飞刀的话可以一试,但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命中,一旦空了,那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就在李道松苦恼该怎么办时,正房前面的那些射火箭的弓箭手已经停下了手,并且开始在院子里分散开来,搜索整个院子,估计是在找漏网之鱼吧。
分散的弓箭手中恰好就有一人就往他这个方向走来,待他走近后,李道松才发现,这群弓箭手原来都不是士兵,只是吴古丹的家丁。虽说是家丁,但他们的就像真正的士兵一样,穿盔戴甲,装备了上好的弓箭。虽说帝国并不禁刀剑弓弩,但这私藏盔甲,可是罪同谋反的,兵部尚书吴谷丹私自藏匿违禁盔甲,他想干什么?李道松甩了甩头,心里想:“这些事就让皇帝操心去吧,我只需完成任务即可。”
此时那名家丁已经靠近了假山,等到他彻底暴露在李道松眼前那一刹那,后者突然起身,左手捂住其口鼻,右手腰刀刺穿了对方的喉咙,将其拽到了假山后,一刀毙命,那名家丁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也没感受到多少痛苦便死去了。
李道松拿过他手中的弓,拉了拉弦,赞许了一句“还不错”,又从对方箭袋里抽出一支箭,往箭头上涂抹好毒药,然后便拉弓搭箭,把胸中的空气缓缓吐出,调整自己的气息,平缓心跳,将箭头对准了他的目标。微风拂过,风力正在逐渐减弱,要动手的话现在就是最佳的时机。
“做个好梦吧。”
李道松嘴里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就在微风消散那一刹那,他松开了手,利箭飞出,划破了空气,精准地射穿了吴谷丹的脖子。
“吴大人中箭了!有刺客!快来人!”
高喊声在李道松的背后响起,刚才他松手放箭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扭头走人了,他有十足的把握命中,况且他本就没有第二次拉弓的机会了。然而就在这时,几句与众不同的语言传进了他的耳中,那不是中原的语言,更像是南蛮语。但这时他也没有机会去思量这些东西了,走为上策。
刘启恒仍坐在凤轩阁的雅间中,闭目养神,魏忠柏早已告辞离开了,但他还不能走,他还要等一个人。此时的凤轩阁已经关店打烊了,不过刘启恒本来就是这凤轩阁的大老板,他想在这坐多久都没问题。
他的身后传来了开窗的声响,仿佛有人打开了窗,正往里爬进来的样子。
“都搞定了吗。”
“嗯,吴谷丹已经死了。”
李道松从窗户爬了进来,望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饭,说是残羹剩饭,然而一大半的菜肴都只是稍稍夹了几块而已,中间的那只烧鸡更是完好无损地摆在了桌面上。刘启恒仿佛看穿了李道松的心思,说:“吃吧,毕竟你很好地暗杀了吴谷丹,给我们起了个好头。”
听见这话,李道松也不用客气什么了,当即坐了下来,抓起筷子埋头大吃特吃。待到吃饱喝足后,他向刘启恒简单描绘了一下今晚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是货真价实的士兵?”
刘启恒发问,李道松点点头,卸下斜挎在身上的弓,递给刘启恒说:“这弓不是凡品,吴谷丹的手下还配有铠甲,而且,他们口中说的是南蛮语。”
“南蛮么。”
刘启恒沉默不语,南蛮,帝国南方的邻居,好勇斗狠,实力强劲,帝国七将之一的枪使苏长阳就镇守在南方,负责防御南蛮的进攻。
又过了一阵子后,刘启恒才开口谨慎地说:“此事非同小可,吴谷丹与魏忠柏是师生,如果吴谷丹有叛乱之心,那么魏忠柏也脱不了干系。”刘启恒顿了顿,又思索了一阵道:“你先回去向陛下汇报吧,我们暂时按兵不动,伺机而动。”
“那在下就告辞了。”
说罢,李道松翻窗离开了凤轩阁,回皇宫复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