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幼孜这才注意到,那阮琴上绘着花枝缠绕,鸟雀蹁跹,琴轴畔并嵌着两面银镜,光泽熠熠,确实不同寻常。
那琴娘半幅面庞掩在后头,踌躇许久,“这琴……是一位官爷相赠,说是……自南蛮之地而来。那日见我善奏阮,竟随手就给了妾……”
“这位官爷……”
她往后退了半步,“妾并不识得。”
耳听着桨声欸乃,那小舫和琴娘的身影远去,吕让替金幼孜斟了茶,“如此珍物,竟随手赠与琴娘,这位官爷好兴致。”
“吕大人识得这琴?”
“此种月琴,原是多见于云南,但云南的月琴精美稍逊又远比它艳丽,多结彩穗于琴轴之上。
琴身如此华美,浮雕隐现,怕是自,陈朝河东而来。”
“陈朝河东……交趾?”金幼孜显出讶色,“若当真如此珍品,当是交趾贡品,怎会出自寻常官吏之手,且如此挥霍?”
吕让慢饮了一盏才道,“洪武间,安南蚕食北侵广西五县,我与陈诚奉旨至安南抚谕。
黎氏诡辩不从,但权勋相迎,黄金沉香珍宝日日不断。我等不收,自有人收。”
“胡汉苍请册封一事,陛下又遣杨渤出使安南。早朝后听闻,行人司也将遣人赴安南赐文绮纱罗,吕大人可在行人列?”
吕让道:“是,几日后,我需再赴安南。胡氏一族,还当真有些意思。
胡季犛本是陈朝权臣,外戚之说实属勉强,如此继位,当中必有隐情。且待这次返来,再与金兄详说。”
金幼孜凑至近前,“此番吕大人赴安南,可否帮我查询一事?”
……
院门虚掩,桐拂方踏入一步,几乎被迎面而来的小棕马掀在地上。
小棕马似是极为兴奋,绕着她不停打转,桐拂安抚半天它才消停。
“这大牢坐得满城晃悠,怕是也寻不出第二人。”孙定远自里头出来,面上难得松快。
桐拂苦笑,“我倒觉得那里头更舒服些,没什么可操心的,吃吃睡睡,一日日就过去了。”
“进去吧,她在等你。”
桐拂入了后头厢房,进门就瞧见十七立在案前,正将纸砚收起。
“十七。”
秣十七转过脸,微微颔首。
桐拂走上前,瞧着案上一幅字,墨迹犹新。
亭车京洛净风沙,几见屏开落墨花。
“这是你写的?”桐拂讶然,这字迹随仍生涩,但比之前,俊逸清朗实在好了许多。
“是。”她答。
桐拂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欣喜道:“你能说话了?十七,这是真的么?”
“谢谢。”她又道,声音略有些发涩,目光淡淡,“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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