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虽然已经与二老爷合离,但她骤然离世,在府里还是掀起了风波,老太太也哭了一场,好歹给她做了几年的儿媳妇,心里还是有感情,知道杨氏去了,要亲自去看看。
乔瑛若也闹着要去,因身上衣服穿得艳了,又急匆匆跑回去换了身月白袄配白裙子,头上戴得花儿凤儿全都取下来,换成了珍珠的首饰。
刘氏当她素日与杨氏亲近,骤然闻此噩耗,想去跟前最后尽尽孝心,便允了她同去。
乔绩早一步过去了,等老太太趁马车到了,众人都迎出来,乔瑛若等不及,掀开车窗帘子,从满目白色中看到崔珩,他身上穿斩衰,低头牵着仍在抽噎的崔珝,乔瑛若看不到他面上神情,但心里仍是一疼。
老太太被扶下马车,扫视一圈没见到二老爷,知道他是夜里到的,肯定还没回去,便问:“老二呢?”
“二叔还在屋里。”乔绩回道,完皱起眉,话里似有未尽之语。
亲娘来了都不出来见人,肯定有事,老太太心里门儿清,当即也不用人扶,一马当先往屋里去。她一动,众人也都跟着进去了,乔瑛若本来还想和崔珩上几句话,可人涌上来,把她也带着往里面去,便没上。
杨氏是夜里去的,几个时辰过去了,足够把灵堂布置妥当,众人进去就见一口棺材就摆在堂屋当中,可棺材盖摆在一边,里面压根没躺人。
老太太吸了口气,转身进去里间找二老爷。
屋里没有想象中的乱,霜雪和茶月见到老太太,当即低头行礼,徒了一边,露出身后床上仍抱着杨氏的二老爷,乔瑛若还是头回见到她二叔这样,眼圈红着,嘴唇翕动,还在对着一个死人喃喃自语,那样绝望。
老太太气得要打他,骂道:“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将人放开。”
二老爷却把人搂紧了,摇头:“娘,她还没死,我还要给她念诗呢!”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太太哭道:“还不快把他拉开,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人都已经去了,你霸着不放是想她走了也不安宁吗?”
屋里都是女眷,家丁没进来,在外头候着,乔绩拍拍崔珩的肩,和他合力把二老爷拉开了,拉开后二老爷也没有反抗,浑浑噩噩地往外面去。
崔珩放声大哭起来,扯住二老爷的衣摆喊:“爹。”
二老爷随着声儿看过去,迟疑了一下,像是终于想起他是谁了,然后慢吞吞地弯下腰,拉着他一起出去了。
乔瑛若原是站在门边,二老爷走过来时她往里面走了几步,让开位置,这才看清楚床上的杨氏,只一眼她就再也忍不住,捂嘴哭起来。
“姑娘。”玛瑙给她递上手帕。
乔瑛若摇摇头,没接。
杨氏走得很安详,嘴角还带着笑,虽久在病中,却也没有损害她的美丽,头发依然乌黑浓密,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只是时间久了,身体都已经开始僵了,丫鬟们不敢再耽误,赶紧为她擦洗身体。
乔瑛若便跟着老太太退出去了,一转身看到崔珩,她下意识伸手拉住他,就听刘氏在和老太太:“老太太也别太过伤心了,若是山了身体,只怕妹妹在底下也不会安心。”
乔瑛若猛地醒过神,烫到了一般甩开了崔珩的手,赶紧往周围看看,有没有被人瞧见,好在众人都伤心着,没人注意他俩,这才放下心。
崔珩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虚握了几下,似乎还能感觉到姑娘的温度,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屋里都是人,有乔府来帮衬的下人,也有左邻右舍前来吊唁的人,崔珩连安静的时间也没有,来了客人他要招待,茶水点心的支出,还有要烧的纸钱等物,全都需要他来定夺,若不是刘氏和三太太在帮衬着,怕是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只是来者是客,崔珩不敢劳烦长辈,还是一个人全扛了。
可他这样乔瑛若看着心疼,想和他话,却连话的空闲都没樱
老太太中午便回去了,由乔绩护送着,刘氏原本想要乔瑛若和老太太一起回去,可她死活不愿意,拗不过,这才让她留下。
可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到黑刘氏也要走,乔瑛若便是想留下也没法子。
坐上马车她才发觉,这一竟是没能和崔珩上一句话。
马车转过巷口,乔瑛若忽然掀开帘子跳下了车,动作快得没人来得及阻止,更吓得刘氏惊叫起来,探头去看她有没有摔着碰着,却见乔瑛若提着裙子就往回跑,边跑边:“娘,我忘了东西,你等我会儿,我去去就来。”
“快回来,忘了什么叫丫头们去拿。”刘氏忙叫她。
可乔瑛若已经跑远了,见状刘氏赶紧吩咐:“快去把姑娘找回来,青雨,青竹。”
玛瑙忙:“太太,还是我去找姑娘吧!”完便朝崔家去了。
杨氏新丧,今日上门的人多,院门还没关上,乔瑛若一阵风似的跑进去,在茶月的惊呼声中冲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