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能走了，这腌臢地方我待得够够的。”

刚出门狐狸便将足下污渍蹭在青未的黑袍上，又仔细梳理了身上的毛，这才满意地催促道，“快走、快走。”

青未蹙起眉头看了看自己肩头的污渍，看了看环在肩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转的狐狸，压制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心中暗念，忍住忍住，等此契履行完毕，新仇旧恨一起算。

二人出来才发觉日头早已西斜，月色正暧昧朦胧，正是入夜的时辰。

正值冬日，这几宗案子过后，满城人心惶惶，素日里热闹的夜市，此刻无比萧条。

商户门窗紧闭，只有几个衣裳单薄，担着担子的小贩迫于生计无可奈何地叫卖着。

但无论叫卖的声音多大，也是徒劳无功，青石街道上行人不过寥寥几个，个个行色匆匆，无心逗留。

几盏挂在门口的红灯笼在风中暧昧不明，灯影落在街道的雪色之上，白茫茫中，几处红影，更显得诡艳又寂寥。

青未却觉得眼前景致十分动人，不禁感叹道，“想不到这城中还有如此好景致。”

狐狸一愣，伸长脖子四处看，“哪儿好看了？鸡毛都没有一根。难不成你这是长了第三只眼，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东西？

我胆儿小，你可别吓唬我。”说着往里缩了缩，尾巴紧紧环住青未的脖子。

青未不理会他，继续说道，“难得这嘈杂人间如此静谧，难道不是很美么？”

狐狸吐槽道，“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审美，人间便是要热热闹闹、活色生香才鲜活、够味儿。

你从前可不是这般啊，你从前可爱凑热闹了，张家丢了条狗、李家丢了只鸡，哪哪儿都有你。”

“从前？你从前便认得我？”青未有些疑惑，她与狐狸是自她到了碧落之后才相识的，这死狐狸怎么会知道自己从前是什么模样、脾性。

狐狸抖抖落在身上的雪，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不是听阿香说的嘛，说你从前皮得很。醒来之后不仅丢了记忆，简直变了一个人一样。跟那庙堂里清心寡欲的尼姑子没什么两样。”

青未眼神幽幽，“我也想知道，从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狐狸沉思片刻，看着她认真地答道，“可能没现在讨人嫌吧。”

青未凤目微眯，伸手快准狠地拽住狐狸的耳朵。

“哎哟喂，小姑奶奶，开玩笑、开玩笑的。你最可爱好吧。”狐狸连连告饶。

“这还差不多。”青未收回手。

“这次的东西来头可不小。”青未细细思索着。

很少有妖兽精怪能做到将死者瞳孔中保存的场景清除的一干二净，就连自己也读取不到半分。

“是啊是啊，来头不小，来头可大了，比你大、比我大、比咱俩加起来都大，”狐狸敷衍着她，“饿了一天了，咱们吃点啥去啊？”

“死去的十三个人之间有什么关联呢？这东西是随机寻找猎物下手呢？还是早有安排？”她细细想着。

“如此寒冬，来壶热酒岂不美哉？对了，我是先吃饭后喝酒呢？还是先喝酒后吃饭呢？”狐狸也细细想着。

青未被狐狸的碎碎念弄得心烦不已，正要让他闭嘴，一阵风来，几片雪花落入脖颈，顿时一阵刺骨的寒冷袭来，冻得青未一哆嗦，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啧啧啧，叫你就穿这么点儿，现在染上风寒了吧。”狐狸的吐槽声音响起。

青未头顶却多了一把伞，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伞柄，将青未罩在伞下，遮了个严严实实。

转过头，身边人是一个俊朗男子，一袭白衣，丰神俊逸，嘴角含春，一双瑞凤长眼微眯，眼里满是笑意，正是惹得姑娘们芳心春动的少年郎模样。

男子递过一方手帕，青未接过轻轻擦拭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