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急忙拦住陆璋:“小陆先生,我家老爷不在这儿,您饶了我们吧。”
陆璋一把推开他:“但凡项融干什么坏事儿,你准在他身边,秦晏有什么事,我第一个杀了你给秦晏出气。”
秦睦听得外头吵吵闹闹,不禁笑了,项融恨得牙痒痒。
“我家老爷同您十几年的交情,您为了一个外人至于吗?”管家问道。
陆璋揪住他的脖领:“外人?我同项融又是什么关系?你说,是什么关系?”
项融在屋内咬牙切齿:“兄弟、至交,哪一个不是?”
陆璋在外头叫喊:“什么都不是!”
秦睦轻声笑道:“什么都不是。”扔了匕首,推门走了出去。
陆璋看了他,急忙上来:“你可中了什么?”
“先回去吧。”秦睦揪住心口说道。
陆璋扶住他:“你浑身发烫。”
项融出了门便看到陆璋扶住秦睦往外走,半点找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他道:“他中了没骨甘。”
陆璋头都没回:“你真是畜生。”
没骨甘,一种能将人心中最深欲念勾起来、使人产生幻想沉溺其中的毒,若要它起作用,需前后两种不同的香分别点燃闻之,一旦沾染,易上瘾、难戒除。
秦睦倏而身子一软,跌在陆璋怀中
“他要发作了。”项融倚着门框,轻飘飘地说。
陆璋将人抱紧几分:“他不会和你一样。”一路将人扶出项融住处。
孙凯见秦睦如此虚弱,回家路上连马车也十分小心平稳。
没骨甘药效十分之快,未到家时,秦睦发作,瘫在马车上哭喊爹娘、哥哥、阿昭,撕心裂肺,声声喑哑。
陆璋红了眼眶,能做的唯有按住他,不让他乱动弹。
到家时,秦睦已经精疲力尽,还还冷的初春,她闹得浑身是汗。
陆璋半抱半扯将秦睦拉出马车,扶枳一看秦睦面色苍白便知道情势不好,从陆璋怀中接过秦睦问道:“这是怎么了。”
“项融给他下了药,他还在发作。”陆璋本就怕冷面的扶枳,扶枳如此神情,他是更愧疚了。
扶枳半扶着秦睦回房,不置一词。秦睦喘息沉重,像是时日无多的年迈之人。
“打盆水来。”扶枳摸了摸秦睦手腕,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烫的。
方安生了没有片刻,秦睦又闹了起来,意识涣散地喊着:“爹、娘,我好疼,好疼,娘。”眼角不住地滚珠子,一边说还拿手捶打自己心口,仿佛这样就能止疼。
扶枳眉头紧锁,拿了帕子为秦睦擦汗,秦睦呼哧呼哧地呼吸空气,很是困难,陆璋站在一旁:“文大夫请了吗?”
“早就去请了,”会心在一旁干着急却没有法子,“主子到底中的是什么?”
陆璋将没骨甘的药效讲了一通。扶枳面色更是难看,抿唇不语。
“没骨甘成全的就是一念贪妄。”陆璋多年前就见过这东西的厉害。
秦睦突然坐起身,扶枳都没拦住她下床,秦睦跌跌撞撞跑到桌边,将茶盏摆了五个,一边摆一边念叨着“爹、娘、哥哥、我、阿昭。”
五个茶盏围成一个圆,扶枳咬牙上去要将秦睦拉回床上,秦睦一把推开他:“给我滚!滚!”双目猩红。
扶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主子!”
秦睦一把抹去脸上的泪:“都给我滚!”疏淡眉眼中盛满悲痛,许是声音太过大,她干呕几下,扶枳上前查看,突然被夺了腰间佩剑。
扶枳当即变了脸色:“快拦住她!”
陆璋要去拦,却被秦睦一脚踹开,会心期期艾艾地跪在一旁求她:“主子,您别这样。”
扶枳、会心久在秦睦身边,每日看着秦睦不忌生死,心中都是隐隐知晓除去杀了常培这件事外,唯有死一事是秦睦心中所愿,每每担心。
秦睦将剑锋对准自己,毫不手软地刺了下去,扶枳、陆璋都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剑刃,奈何秦睦太快,剑锋已经入了肉,黛色衣衫映出一片湿暗出来。
扶枳、陆璋二人的血淋淋沥沥流了一地,秦睦呆滞地看了眼二人又看了看地上的血,根本不知疼痛。
“阿昭说过他会回来。”扶枳忍住左手的疼,伸出干干净净的右手拨开黏在秦睦脸上的发丝,“我们说好了要等他回来的。”
陆璋双手稍施力气想要将剑拔出,奈何秦睦太过用力,根本不能。
秦睦抽噎着摇头:“我等不到阿昭的。”像个要不到糖的孩子,充满了稚气。
扶枳笑道:“我们一定会等到阿昭,你不想阿昭吗?”
“阿昭,阿昭。。。。。。”秦睦反复念着秦秉昭的名字,迷迷糊糊地丢了剑,“我要等阿昭的,阿昭说过他会回来的。”
陆璋得了剑,立马扔地远远的,避免秦睦拿到。
未等众人舒了口气,秦睦心头一疼,倏而吐了小半口血,嘴角殷红,仿若偷吃了胭脂,艳丽非常。
扶枳连忙接住如破纸一般倒下的秦睦,拿干干净净的手抹去她唇边的血污。
文大夫被丫头领过来,一看屋内一片狼藉,一边问怎么了,一边要去看秦睦。
陆璋心力交瘁,跌坐在一边,他在路上还想过,秦晏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始终没有想到他心中唯有一死。
扶枳眼看着陆璋拿着自己的剑失神落魄地出了屋门,但是根本没心情喊他站住。
会心拦住陆璋:“你现在添什么乱?受了伤,拿剑出去做什么?”
“杀人。”陆璋推开会心,脚步愈加急地往出走。
会心还想拦,扶枳喊住她:“让他去!”
没骨甘成全的就是一念贪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