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虎家吃饭回来,严华和思群突然有一种相对无语的感觉。是的,两个大人在一起,就是说事儿也总有说完的时候,如果有个孩子,就着孩子的话题,可能还会有一些共同语言,就比如春花和三虎,说到孩子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眉开眼笑,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讲不完的开心事儿。可是他俩能说什么呢,虽然说严华有时候也有点儿厌烦思群的老公主脾气,但是家里要没有这个老公主,那不是更无话可说了吗?
也不知严老太太是在有意提醒他们,还是无意间说起,从他俩回来老太太就一直问三虎儿子的事儿,“哎呀,那么大的小子了!眼瞅着就啥都能指上了!真好啊!春花可真会养啊!哎,有小不愁大,没有长不大呀!”老太太赞不绝口的夸奖春花,夸奖三虎的儿子,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但这话听在思群耳朵里,总感觉老太太意有所指。其实也不能怪老太太,自己跟严华结婚都十多年了,前些年,自己还一直四处求医,指望着把身体调理好了,好歹也会有个一儿半女。但这几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次的找大夫看病吃药,一次次的调理,一次次的失望,连她自己心里的那点幻想也破灭了。虽然说丈夫从来没有抱怨过,但她心里明白,丈夫也是无奈。
其实严华的心里也一直在纠结,从回家的第一天起,有一个念头就一直在他的心底蹦来蹦去,好几次,他都感觉话到嘴边了,但还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这么做,如果做了又会引起什么后果,而且,如此隐秘的事情告诉了家人,他们能够保密吗?老母亲会不会因为欣喜而管不住嘴巴到处去说?还有,这件事儿如果让思群知道了,她又该怎么想?到时候他又怎么去面对思群,两个人的关系又该怎么继续往下处?这日子又该怎么过?
可是母亲毕竟这么大岁数了。老人家盼孙心切,这点完全可以理解,更何况大哥大嫂再生孩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严家传宗接代的希望就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虽然思想比较前卫,但是还没有前卫到去做丁克而让严家断子绝孙。这个罪名他可担不起。
现在听母亲又在唠叨这件事儿,他真想把心里的那个秘密告诉母亲,让母亲心里头也踏实。可是想到后续的那么多的问题,严华还是生生地克制住了自己这个念头。
吃了晚饭,思群跟严华说想洗澡,说完自己也笑了,现在哪有条件洗澡啊。就在这时,大嫂推门进来,对思群说:“思群,你们想洗澡吗?”思群有点诧异。家里还有条件洗澡?她就是想洗,可是怎么洗呢?看思群一脸迷雾的样子,大嫂乐了,拉着思群就说:“走,我带你看看”。
思群跟着大嫂,走到最东边的一间房子,大嫂进屋把灯打开。只见屋里雪白亮堂,墙上地上都铺着白瓷砖,屋顶居然还装着一个浴霸,地上是一个大木桶。木桶一看就是新的还没有拆封。原来这居然是一个专门的浴室。大嫂笑嘻嘻的说:“太阳能的水还可以,要是泡澡可能不太热,我去烧一大锅热水给你放木桶里,你要是想泡澡就泡,不想泡就冲一冲。这木桶是专门儿给你买的,知道你们城里人习惯每天洗澡。”
思群又是高兴,又是感谢。没想到老家的人这么诚实,这么真心诚意。她想喊严华也过来一块洗,但想想农村的习俗,又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心想自己先洗,严华后洗也可以,就在大嫂的安排下先去洗澡了。
看到思群去洗澡,老太太冲严华招了招手,严华把座位挪了挪,坐得离母亲近一些。老太太示意老大关上屋门儿。严华看母亲这么神秘,心里有点儿诧异,好像猜到了些什么。
果然,母亲看严华坐近了,有些急切的说:“儿啊,还是没动静吗?你可快把你娘我急死了!”
严华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大低着头用他那粗糙的大手呼拉着满是白发的脑袋,闷声闷气地说:“我倒是想抱养个女儿,可是你大嫂不乐意,说岁数大了,受不了那个累。实在不行你们就抱养一个吧?”
“儿要自养,谷要自种,”母亲坚决地说,“抱来的终究隔着心,再说你俩没灾没病的,为啥不自个生一个呢?”
看看无法回避,严华迟疑下,说:“思群身体不好,这也没法子的事。”
“那可怎么办啊?”老太太焦急地说。她知道儿子能有今天,思群功不可没,可是,传宗接代毕竟是严家的大事,她觉得自己年岁一天天增加,万一哪天呜呼了,到了九泉之下见到老头子,叫她怎么交代呢?
权衡再三,老太太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严华说:“要是思群身体不好,实在不行就抱一个也成……”
“妈,不用抱!”严华脱口而出,又赶紧打住。
“为什么?”老太太和大哥被严华说迷糊了。
严华差点就想跟母亲和大哥说:不用抱,严家传宗接代的事儿不是问题。可是,他也是个要脸的人,这话又怎能说出口?于是,话到嘴边变成了这样:“妈,思群的身体最近调养的不错,我给她找了个好大夫,大夫说很有希望。咱就再等等看吧!再说了,人家不都说‘儿要自养,谷要自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