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宇文晔!居然在朝堂之上毒发!宇文程双手握拳,掌心悄然冷汗渗出,似乎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太子!”急切之下宇文昊天猛地站起身,眉宇紧紧皱起,焦急吼道,“御医,快传御医!”
他膝下皇子不多不少,最在意的终究还是嫡子宇文晔。资质过人文武双全,从出生起便注定肩负未来继承他万里河山的使命,故而他格外器重偏爱,容不得半分差池。
如今太子突然吐血晕厥,自然来不及送回东宫医治,皇帝龙袖一挥,命人将其挪到昭阳宫的后殿安置。
宫内御医之首的李琛领着一众御医跪在榻前会诊,隔着明黄色的层层纱幔外,除了来回踱步的宇文昊天还有闻讯匆忙赶来的仝皇后。
此时仝氏顾不得仪态端庄,急红了眼:“陛下,晔儿向来身体健康,今日为何突然吐血晕厥?臣妾觉得十分蹊跷,万一晔儿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
只消看一眼宫人替太子褪去的朝服就知道,上面触目惊心的血渍令仝氏心神难定。
“皇后稍安勿躁,御医都守在里边,朕相信晔儿吉人自有天相。”宇文昊天紧皱长眉,波澜不惊的眼底暗藏旁人不敢琢磨的玄机。
高瞻跟着在旁边暗自祈祷,昨日才没了和新公主,今日太子可不能再出事!
足足过了半晌功夫,李琛才毕恭毕敬地退出来,如实回禀:“陛下,此番太子殿下是中断心草之毒。下毒者明显斟酌了用量,应该是从每日饮食中渗透。虽然用量不大,不过殿下中毒时日不短,毒性已伤及经脉,恐怕需要两月余才能彻底解毒。老臣方才已经为殿下施针,往后每日药方都需仔细调整,才能保得殿下安康无虞。”
宇文昊天听罢勃然大怒:“怎么又是断心草?高瞻,立马去查!朕倒要看看何人这么大胆子敢害太子!”
高瞻惊得跪在地上连连称是。
末了宇文昊天又补充一句:“从宫里开始查!”
仝氏似乎猛然想起什么,紧跟着厉声吩咐道:“霖贵妃是众妃之首,就从她的栖霞宫开始查起!”
高瞻同样小心应着,确定再无吩咐,这才敢静悄悄地退下去。
宫女掀起纱幔,仝氏走至床榻边坐下,不忍凝视儿子苍白的俊脸,刹那间高贵端庄的后宫之主泪如雨下,哽咽地唤了声:“晔儿……”
她就一个儿子,当年生宇文清霞时难产险些丧命,后来御医们齐心协力保住她们母女,奈何仝氏此后也不能再怀孕。敢伤她儿子的人,无论是谁,她必然让他下地狱!
宇文昊天心里也有些涩然,即使抛开储君身份,他也最疼爱宇文晔。当初属意立他为太子,并非仅因为他是唯一的嫡子,而是认为他值得托付江山。如今爱子惨遭毒手,不仅危及国本,更令他这个父亲痛心疾首。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高瞻神色匆匆回来复命:“陛下,奴才带人在栖霞宫搜查时发现霖贵妃娘娘的妆台里有一盒稀奇的药草,奴才见识浅薄没见过,便命人带了来给御医瞧。”
宇文昊天和仝氏神色俱是一变,高瞻在御前当差这么多年,若非八九不离十,他怎么敢这么快回来复命。
只见宫女将一个不大不小的长方形盒子捧到李琛面前,盒子明显是被刀劈开的,原先的铜锁已经损毁。里面除了装着半盒看起来奇形怪状的药草外,另有两只白色小瓷瓶。
李琛一一仔细查看后,眼睛也不敢抬地说:“回陛下,这些药草正是断心草,而瓶中之物是颇懂此毒之人提炼的剧毒汁液。”
宇文昊天此刻面色铁青一副骇人模样,只厉声问:“贱人在哪儿?”
高瞻回道:“奴才请了霖贵妃在殿外候着。”
宇文昊天并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而是亲自抬脚朝外面走去。
霖贵妃正准备福身请安,不料被宇文昊天一巴掌扇在地上,足可见用力之猛。
这巴掌打得霖贵妃浑身无力,七魂六魄全被吓没,脸上赫然印着五指印。许久她才低声说:“陛下,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宇文昊天冷笑两声:“朕记得你当年是黔地来的秀女。”
霖贵妃点头:“臣妾是黔地人不假。”
“你家乡特产的好东西,你自己怎么不吃干净!”宇文昊天见她事到如今还在装糊涂,越发恼火不已,“你表面唯唯诺诺,实则心如蛇蝎,竟敢毒害太子!朕看在你入宫最早,育有皇长子的份上给你留些体面,许你自行了断。”
谋害太子,该诛九族。
若不是看在皇室颜面需要维护,不能让外面臣子嗤笑,宇文昊天不会让她自行了断如此轻松。
霖贵妃身子颤抖,来不及多想连忙磕头喊冤:“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不曾毒害太子!”
宇文昊天口中的“好东西”,她清楚是指断心草。先前宇文程入宫和她商议杀害和新公主,再嫁祸给白沐莞。出于爱子心切,霖贵妃顾不得害怕也没有阻止他。包括先前联合丽昭仪把和新公主推下水,再买通熹妃身边的侍女翔儿栽赃和慕公主,这些事霖贵妃一清二楚。唯独太子中毒的事,她真不知情!原来宇文程知道她这个母亲胆小怕事生怕妨碍他,自然而然向她隐瞒了用断心草给太子下毒这件事。
至于今日高瞻为何会从栖霞宫内搜到这盒令霖贵妃百口莫辩的断心草,自然是宇文晔昨日设下的计谋。这盒断心草确实是脏物,不过宇文程不可能蠢到放在栖霞宫,而是派人埋在大皇子府的后花园,刚好被宇文晔的暗卫发现趁夜间神不知鬼不觉挖出来。
“既然霖贵妃口口声声喊冤,看来此事她也蒙在鼓里,那么定是大皇子所为。”不知何时仝氏也走了出来,往日优雅雍容的皇后,今日声色俱厉,“陛下,大皇子一向以长子自居自视身份不同,晔儿屡屡忍让,如今却被害得身中剧毒。望陛下为晔儿做主!”
宇文昊天的神情冷漠森然,扬起下巴冷声命高瞻传召宇文程。
说来手足相争互相算计,最痛心的人当然是宇文昊天这个亲爹。谁不希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在帝王家却是遥不可及的愿景。
仝氏的话仿佛一语点醒霖贵妃,她一个后宫妇人死不足惜,可不能毁了亲儿子筹谋多年的大业。很快想通后,霖贵妃忽然改口认罪:“陛下,这不关程儿的事,是臣妾,都是臣妾一时糊涂!陛下,臣妾求您千万不要迁怒于程儿!”
若说是霖贵妃一个人干的,宇文昊天自然不相信。倘若宇文晔死了,太子位空悬,少不得会落在宇文程手中。黔地独产的断心草之毒临死时犹如心疾突发难以察觉,这份毒辣的心思旁人倒是望尘莫及。前因后果串连一想,宇文昊天根本不怀疑是否有人想要陷害霖贵妃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