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可是弗瑜与您说什么了?”贺长溪心中顿悟,但还是避重就轻问道。
“弗瑜是你的发妻,是与你携手相伴一生之人,她的品性如何,你当知晓!”张光焱微不可见的略略皱眉,对贺长溪的回答颇为不满。
“是侄婿错怪弗瑜了。弗瑜自嫁入贺家,一切都很好,担得起“贤妻”二字。”说起发妻,贺长溪心中颇有些愧疚,只是男女之间的情分,往往心不由己。
“贤妻······”张光焱神色不明地点点头,接着道:
“所以,你今日与“贤妻”回娘家,还不忘带着你的“佳偶”?你这是在打弗瑜的脸?还是在打我们张家的脸?”张光焱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身边的桌子上,语气冷硬。
“伯父,您误会侄婿了!”贺长溪连忙起身作揖赔礼告罪。
“杨柳自有了身孕,情志便不似往日一般平和,总觉得有人要害她和孩子,平日里不是要我陪着就是要弗瑜陪着,才能好一些,也因此今日才会和侄婿与弗瑜一同前来······”
“看来弗瑜是配不上你们贺家的,不若你二人写了文书和离,今后各自嫁娶的好。”张光焱一阵气闷,不愿再与贺长溪多说。
“伯父何出此言?我与弗瑜成婚以来,夫妇二人相敬如宾,缘何要闹到和离的地步?伯父若是觉得杨柳怀胎扰了弗瑜,往后,侄婿多照看杨柳一些便是,绝不会让弗瑜太过劳累。”贺长溪不禁费解,和离可是要伤了两家人脸面的!况且弗瑜也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他没有理由与她和离。
“妻为主,妾为奴,一个妾室怀胎,却要男女主人为她劳累,你这是宠妾灭妻!既如此,倒不如让弗瑜早些把正妻的位子让出来给你的妾,免得她日后奴大欺主,再起了不好的心思。”张光焱目光森森,说出来的话也有几分怒气。
“伯父,宠妾灭妻之事,松直是万万不敢做的!今日之事实在是松直年轻,疏忽了!望伯父原谅侄婿这次,日后侄婿断不敢再犯!”贺长溪私心里确实更喜欢娇媚识趣的杨柳一些,因此平日里对她也更加亲近。可今日张光焱一顶宠妾灭妻的大帽子压下来,贺长溪心中大震,再回想起自己以往地一些做法,似乎确有不少欠妥之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贺长溪如此诚恳认错,张光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希望贺长溪是真的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近些日子身子不大爽利,总是想起你未出嫁时,承欢膝下的日子。你若得空,便在家住些日子陪陪我吧。”张光焱的夫人穆氏拉着张弗瑜的手,目光慈爱地开口。
“伯娘身子不爽利,可请郎中看过了?”听到穆氏这般说,张弗瑜连忙关切道。
“郎中来看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无非又是开些个苦药,其实就是上了年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伯娘可不老,许是年关将近,府里事物太多累着了。”张弗瑜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安抚穆氏。
“太傅夫人面色红润,想来定是如姐姐说的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坐在张弗瑜身后侧,一直未出声的杨柳也跟着附和一句。
“你倒是伶俐!”穆氏瞟一眼杨柳,神情有些不虞。
“柳姨娘怀着身子,还不忘跟你们少爷一起陪少夫人回娘家,你还真是贤惠。”自穆氏看到杨柳,心里便憋了一口气。哪有正头娘子回娘家,小妾还巴巴跟着的道理?
“夫人莫恼,只怪妾身自有身孕以来,夜夜不得安枕,总觉得自己福薄,怕保不住这孩子。我家少爷与少夫人看妾身可怜,怕妾身一个人胡思乱想,便经常让妾身跟在身边,如此,也是为了让妾身安心养胎。妾身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这般做有失礼数,可事关少爷子嗣,妾身也别无他法,只待日后诞下孩儿,妾身就将这孩子交给姐姐抚养。”杨柳站起身,连连告罪,只是她的这番说辞并未得到穆氏的理解。
“如今姑爷与弗瑜膝下只浅儿一个嫡出的姑娘,你这一胎若是个闺女也就罢了,可若是个小子,就是庶长子,再要是送给弗瑜抚养,那就成了名正言顺地嫡长子,往后姑爷的家业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你们母子的囊中之物。柳姨娘,你们家原先是做账房出身的吧?算盘打得还真是好!”穆氏冷笑一声,看着眼前满脸无辜的杨柳。
“太傅夫人,妾身绝不敢这般想!少夫人,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啊!”杨柳急的一张小脸通红,泪眼汪汪地看向张弗瑜。
“你莫急,我伯娘并无恶意,只是关心则乱。方才经过花园,我见园子里的腊梅开的正好,翡青,你带柳姨娘去花园里透透气,记着穿厚些,莫过了寒气。”张弗瑜柔声安慰杨柳一句,又出言支开她,算是为她解了围。
“是,那妾身便先退下了。”杨柳弯腰行礼,五个多月的肚子已经明显显怀了。
“伯娘,侄女知道您是为我好,怕我受了委屈。可侄女嫁给相公七年,无奈只得了浅儿一个女儿,如今年岁渐长,侄女愈加担心,怕自己为相公生不出嫡子。如今柳姨娘怀了身子,这是好事,况且平日里柳姨娘对侄女也是恪守礼数,从无不敬之举,伯娘莫要太过担心。”待杨柳离开,张弗瑜柔声细语向穆氏解释。
“那是她从前没有倚仗。”穆氏对张弗瑜的说法并不赞同。
“人没有不贪婪的,她眼下要依靠你,自然对你伏低做小。可有朝一日,她真的生下姑爷的长子,往后你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你快些怀上姑爷的嫡子,前些日子,你舅母的父亲进京小住,他老人家曾是太医院院首,最擅各种疑难杂症,我今日要你留下,一来是看不惯他贺家这般宠妾灭妻的做派,二来嘛,更是想趁此机会让老人家给你把把脉。”张弗瑜虽不是穆氏与张光焱的女儿,却也是从小失了双亲,跟在他们夫妻身边长大的,对张弗瑜的事,穆氏还是很上心的。
“弗瑜不孝,都已嫁为人妇了,还要伯娘这般为我操心。”张弗瑜心中感动,不由哽咽。
“你从小养在我与你伯父膝下,如亲生女儿一般。做父母的为孩子筹谋,自是应当的,莫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是。”张弗瑜点点头,道:
“既然这样,待会儿我去跟相公说一声,别让他误会了才好。”
“他误会了才好!也让他自己反思一下,他自己做的那些事有多混账!竟让一个贱妾爬到自己结发妻子头上来!”说起贺长溪,穆氏还是满腔怒气。
“伯娘,您别生气,相公一个大男人,朝堂上的事已经够他忙的,后宅这些事他自是不清楚的,要怪也只能怪侄女这个做妻子的。”张弗瑜十分维护贺长溪,听到穆氏这般说,连忙替他说好话。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都这般了,你还处处维护他。”穆氏嗔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