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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湖面上惊现女尸,这原本不是什么令人感兴趣的事,可是死得是姚小方!小林再次来到厦门。姚小方的死给了她一点启示。姚小方当初隐瞒了一些事,而她和凶手的会面直接导致她的死亡。但是她究竟和谁见面?厦门是翁家旭和一切相关人员的根据地,也许还得从他的社会交往中寻找线索,尤其是他的大学生活。莫心洁、黄晟意、翁家丽、许映秋,这些谜一般的人再度闯入她的视野,她不得不集中精力再打一场攻坚战。

彭小慧很热情地接待了她,小林感到很欣慰。彭小慧是个很爱说话又个性张扬的人,她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果然,彭小慧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很难关上:“我和莫心洁、许映秋是一个寝室的,当时我们虽说不上很要好,但是相处得还算融洽,很少发生争吵。莫心洁的性格很内向,很少说话,象是有很大的心事。不过她的态度很谦和,从不争上风,随遇而安,所以我很喜欢她。她很有主张,这与她的生活环境分不开。她的爸爸早死,大概在她三岁多的时候吧。她妈妈改嫁给她后爸,她就改姓了莫。她妈妈和后爸的感情比较淡,她从不谈起她后爸,只经常谈起她妈妈。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独立性很强,也不活泼。不过黄晟意恰好喜欢文静的女孩子。他是运动健将型的人,却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孩子,应该算是性格互补吧。我和他谈过一阵子恋爱,合不来,我们总是争吵,我们都太张扬,后来就分开了,几乎是头也不回地逃开的。”她笑了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小林不由自主地也笑了起来。她挺喜欢她。彭小慧接着说:“许映秋是那种很清高的人。当然啦,漂亮嘛,从小到大被人尊为女神的,不高傲才怪。她的择偶条件再明白不过,身高一米八左右,肌肉发达,头脑聪慧,家里有钱,长相潇洒。依她本身的条件,这样的条件不算过分。她爸爸是电力局局长,妈妈是医生,条件相当好。可是毕业后她嫁给了翁家旭,让我们大跌眼镜。翁家旭身高一米六三,学习成绩中下,长相平常,爸妈都是工人。不过他们的感情真好,为了嫁翁家旭,许映秋和爸妈都闹翻了,两个老人家硬是和她断绝了来往,直到翁家旭炒股赚了些钱,他们才慢慢登门。翁家旭待许映秋那叫真好,好吃的好穿的全都给她,他自己邋遢点不要紧,总是把许映秋打扮得漂漂亮亮。雪雁出生以后,他更是疼女儿,几乎把心都掏给了她。”小林敏感地说:“可是翁家旭死后没多久,她就和罗飞扬开始谈恋爱,你认为这正常吗?”彭小慧爽然道:“正常。别说是她死了老公,就是我都想和罗飞扬谈恋爱,只要他看得上我!罗飞扬,多有男人魅力,谁不渴望他的垂青?毕竟许映秋嫁翁家旭,虽说感情好,也比不上罗飞扬让人心里舒服。罗飞扬对她同样很好,比翁家旭条件强多了。许映秋的爸妈登门的次数多了,你说他们是不是挺势力眼?”小林微微一笑。许映秋不是曾经说过“理想和现实总有差距”吗?如今罗飞扬的出现恰好使理想和现实完美地合并了,她能不心动?小林转而问道:“她和罗飞扬的来往从什么时候开始?翁家旭死亡之后?”彭小慧有些讶然:“以前就追求过,不过许映秋没有接受。她是个重家庭的人。”小林无奈地问:“你和莫心洁、许映秋、黄晟意经常来往吗?”彭小慧灿然一笑:“我有老公孩子,顾家还来不及,哪里会经常来往?不过是时而走动一下罢了。”

火车就要开了,黄晟意阴郁地看着莫心洁,装出一副平淡的样子说:“到了上海给我来个电话,顺便帮我问候你妈一声。以后我有机会去上海,一定看望你们。我会带小威过去,反正他也很想见见外婆,想去外滩玩。”翁家丽拉着脸一言不发。莫心洁沉重地点点头,抚着黄浩威的头嘱咐道:“要听爸爸和阿姨的话,不要让妈妈担心。妈妈会随时回来看你。”黄浩威噘着嘴,快要哭出来了。铃声大作,莫心洁放开手,依依不舍地望着黄晟意。黄晟意低下头,不愿意被她看见他快要流泪的样子。莫心洁一咬牙,上了火车,身后传来黄浩威凄厉的喊声。她竭力抑制着心中的冲动,捂住耳朵,飞快地奔向座位,伏案痛哭。

黄晟意呆呆地看着火车越跑越远,脸色也越来越阴沉。翁家丽耐不住性子挖苦地说:“舍不得就追她回来吧。我们还没有打结婚证,不受法律保护,你们复婚我不反对,我也没有资格反对,我横竖不如她珠圆玉润。”黄晟意迅速扭头看了看黄浩威。他正在奶奶怀里哭喊着要妈妈。黄晟意不耐烦地说:“他闹你也跟着闹,嫌我不够烦是不是?你这话冲我说一说也就罢了,千万别不分场合,当着孩子面乱说,也别让我爸妈听了去。”翁家丽咬着嘴唇,怄气道:“当然啦,他们喜欢你前妻嘛,准得说我小心眼儿,不贤惠,还要骂我破坏你们的夫妻感情,虽然我冤枉了这么久,并不在乎被人骂。”黄晟意气哼哼道:“身子正不怕影子斜,你本来就贤惠,他们慢慢会接受你。我们后天去婚姻登记处,你满意了吧?”翁家丽现出喜色:“这还差不多,就算我不在乎名分,小的那个也在乎。虽说现在法律承认私生子了,但是总是不好听。”黄晟意听得刺耳,故意装作没听见,低了头只顾走路。

莫心洁洗好了澡,穿着宽松的睡衣来到客厅。袁美华把烟盒朝她一抛,同时说:“想办法戒掉吧,对身体不好。”莫心洁微微一笑:“正在努力,有点成效了。不过,你得给我一点时间。”袁美华磕了磕烟灰,放低了声音说:“翁家旭的事就算是了结了吧?”莫心洁点上烟,惨然笑道:“想戒都戒不掉,恐怕要等一切都成了悬案,甚至过了追究期限,才能放下包袱,轻轻松松地戒烟。那个姓林的女警官还在查,很卖力,不过我怕她要白费力气。研究了这么多年的犯罪心理学,我丝毫不逊色于她。她了解我的心态,我更了解我的心态,我还知道该怎样调整心态。如果我去应征艺员,应该马到成功。不说这些了,怪烦人的。我得给晟意打个电话,免得他牵挂。”袁美华爽然道:“他打过来了,我接的。我看他是掐算着时间打的,他也算是有心人了。可惜你们的婚姻就这样完了,老天不长眼哪。我以为总算可以安定下来了,谁知还要奔波。”莫心洁弹了弹烟灰,苦涩地说:“十几年前就埋下祸根了,能维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我只恨社会发展得太慢,人们的观念转变得不是时候,倘若我晚生十几年,这一切还成问题吗?别说我自己满不在乎,就是晟意,那更是满不在乎。或者换个场景吧,我若生在日本,哪里会有离婚风波?凭我们婚后的点点滴滴,他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想到痛苦二字?人是社会的人,马克思总结得简练而又让人心酸。同样的事件,放在不同的社会,解决方法不同,人的心态也不同。造物弄人哪。我只希望能尽快开始新生活,我不想死,我还想好好活下去。”

信箱里放着一封信,没有收信人的地址,也没有寄信人的地址,只有“莫心洁收”这四个字。翁家丽拿着信封反复看了几遍。信很轻,里面显然只有一张纸。这封信是谁寄来或是丢进来的?翁家丽把信拿给黄晟意,黄晟意不感兴趣地说:“这好办。给心洁寄过去就是了。”翁家丽把信往他手里一塞:“她的地址你自然最清楚了,由你来寄信也最合适了。”黄晟意恨恨地瞪她一眼,但还是把信寄出去了。

莫心洁收到信,一看那熟悉的字迹,不由得心跳加速。袁美华奇怪地看着她。莫心洁声音发抖:“是他,他总是不肯放过我们。”袁美华脸色大变:“莫振东?这个禽兽!”莫心洁的手抖得厉害,无法拆信。袁美华怒气冲冲地抢过来,一把撕开封口,抽出信纸。纸上只有寥寥几个字:“把孩子还给我!”袁美华冷笑起来:“荒唐,他居然想要孩子,老了老了,忽然觉得没有依靠了,想起孩子来了。我们上哪儿去找孩子?就算在身边,也绝不给他!”莫心洁一下子抓起枕头,狠狠地朝床上扔去。袁美华扯住她,心痛地说:“这事我来处理,我不会让他再胡来。信是晟意寄来的,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全知道了?”莫心洁沉思了许久,缓缓地说:“推理一下,应该是这样。我离开厦门以后,手机换了号码,他发短信打电话都找不到我。他一定以为我拒接电话,所以写匿名信投到晟意的信箱里。也许发短信打电话,电讯中心有纪录,不安全,还是写信保险些。不管怎么着,他总会知道我和晟意离了婚,他会去找晟意要我的地址,他不但会找到我,还会让晟意再次痛苦。我必须阻止他,这个疯子!我们放过他了,留了他一条命,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好,我们就比一比,看谁的动作更快!”袁美华拉住她:“我不能让你再冒险。当年若不是我错嫁给他,也不会有今天的麻烦。这件事我来解决好了。”莫心洁凄然说道:“现在杀人对于我来说,就象吃饭一样,根本就激不起任何感觉。面对死亡已经开始麻木,这到底是悲哀还是成功?如果说看着翁家旭断气,我还会惊惧地动弹不得,那么看着莫振东的死亡,我只有冷漠,就象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了犯罪的感觉。社会允许莫振东、翁家旭这样的人存在,社会本身也在犯罪,我和社会比起来,究竟谁的罪孽更深重呢?”

黄晟意来到公园。这里是姚小方送命的地方,到处都显得阴森森的。他不知道眼前这个自称莫振东的人为什么约他来这里,他只感觉到这个人很恶心,他不想和他打交道。莫振东穿得很龌龊,显然经济很拮据,不过他说起话来丝毫不气短:“黄先生,我知道你很惊奇为什么我会找你,我是怎样找到你的。别着急,我先作个自我介绍。我是莫心洁的继父。十六年前我和她们母女失去了联系,我非常想念她们。最近我才找到心洁,并且知道她跟你结了婚,还有个很可爱的儿子。我很欣慰。她过得好,我应该感到欣慰对不对?可是我生活得很不好,手头很缺钱花,想找她们救救急。你肯定知道她去了哪里,看在我又老又穷的份儿上,帮我这个忙,我对你感激不尽。”黄晟意讶然:“你尽可以正大光明地找我,何必鬼鬼祟祟?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振东嘿嘿笑道:“我原也这么想。可是你是工程师,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副熊样,实在是怕给你丢脸,让人知道你有我这么个穷亲戚,影响你的社会地位。”黄晟意尽管满腹狐疑,但还是告诉了莫振东莫心洁在上海的住所,但是他没有说出莫心洁的新手机号。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并不清楚,但他本能地厌烦莫振东。他觉得莫振东是个只会给人带去瘟疫的人。莫振东心满意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女婿,等我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就回来找你,咱们爷俩好好喝它几杯!”黄晟意生气地把他的手拨开。

莫振东很快到了上海,并且很快找到了莫心洁的住处。当然,他的拜访是诡异而安全的,他替莫心洁解决了第一个难题。他一进门,莫心洁就问道;“有没有人注意你?或者你有没有被发现?”莫振东嘻笑道:“上海这个地方的人幸亏都不近人情,否则我还真难做到不露痕迹。”莫心洁冷淡地说:“你想要儿子是吧?我不怕老实告诉你,儿子我们早就送人了,根本就找不回来。”莫振东眼露凶光:“你把我儿子弄丢了?你这个臭女人!”莫心洁的眼中闪着讥讽的光:“年轻的时候风流过了头,从没有考虑过以后。现在没人养老了,才想起该有个儿子了。即使不能供你好吃好喝,最起码死的时候也有个人送终,不算是孤魂野鬼。可惜,你这个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了,你为你所做过的一切坏事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常言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是一点不假!”莫振东低声吼道:“当年若不是你们废了我,我又怎么会连儿子都没有?是的,人要为做过的坏事付出代价,我就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这个臭婆娘!”他恶狠狠地扑向莫心洁。莫心洁胆怯地说:“没有了儿子不要紧,只要有钱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过完以后的日子了。”莫振东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说:“你肯给我钱?不错,这是个明智的做法。花点钱,不但买回了性命,还可以把秘密永远埋藏。我本来打算把事情告诉你前夫,不料你们离了婚。那么就告诉你后夫吧,他会很有兴趣的。”莫心洁现出紧张的神态:“你不能那样做。二十万,应该够堵你的嘴了。”莫振东有些怀疑:“你有那么多钱吗?”他马上又兴高采烈起来:“你前夫有点钱,你妈当了那么多年的三陪,手头也有点钱。哈,这房子不错。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怎么也说不上囊中羞涩了。离这儿不远有个工地,晚上很静,是交易的好地方。我给你三天时间。”莫心洁哼了一声。莫振东嘿嘿笑着,诡异地出去了。

莫心洁浑身发冷。她披上外套,坐在沙发里,拼命地抽烟。不大功夫,烟头就扔满了她面前一尺见方的地板。袁美华闪出来,夺过她的烟,心痛地说:“不要再抽了,别再想这个人了,我去对付他,我已经想好办法了,大不了我和他同归于尽,反正不能让他再逍遥自在。”莫心洁嘴唇抖着,双手插在头发里,不住地揪着扯着。袁美华抓住她的手,莫心洁顺势抬起头,她的面容苍白,眼光有些疯狂,不断地重复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一定能想到办法。不要死,我们都不要死,该死的是他,不是我们,我们不应该承担死亡。”袁美华凄然说道:“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命运会随时跟你开玩笑。我快六十岁了,又一身的病,这些年我享尽了福,我心满意足了。有什么事我来承担,如果你为我好,就不要阻止我。”莫心洁想说什么,她及时阻止了她:“你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如果小威有事,你愿意他做牢还是自己做牢?”莫心洁溢出了眼泪。

工地上空荡荡的,这是正要准备施工的工地,大概因为工人还没召集够,并没有人出入。莫心洁提着皮箱,来到指定地点。小棚子的门微微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但是有吃东西的声音。莫心洁把门搡开,冲里面低声说道:“我来了。能不能点个亮,太黑了。”莫振东迅速蹿出来,眼睛死死盯着皮箱,嘿嘿笑了两声:“把皮箱留下,你可以走了。”莫心洁把皮箱推给他:“你必须保证离开上海,滚得越远越好。”莫振东点了点,兴奋地说:“不错,挺讲信用。”莫心洁转身就走。莫振东喜滋滋地提着皮箱出了工地。

夜很黑,也很静,偶尔有几声鸟叫,让人心里很不安。莫振东忽然有些害怕,抱紧了皮箱,缩着脖子朝前走。一辆出租车停在他身边,一个女人探出头来,很热情地说:“去哪儿?我送你吧,算你半价。”莫振东犹豫了一下。这个女人很矮小,身子单薄,应该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他上了车,舒舒服服地一坐,吩咐道:“去最近的旅馆。”

女司机开得很稳,莫振东很惬意地打着哈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奔波了这么多年,总算可以享受后半生了。可惜除了吃喝之外,自己再也没有能力风流快活了。该死的莫心洁!刚才真应该宰了她!二十万太便宜她了,自己的损失二百万也弥补不回来。渐渐的,莫振东的思绪回到女司机身上。这次似乎开得时间长了点。最近的旅馆很远吗?他有点恐慌了,连连叫停:“就在这儿吧。”女司机冷冷一笑,把车停了下来。莫振东正要下车,忽地后车盖弹了起来,跳出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铁棍。他的动作很快,没等莫振东跑出去,就一棍敲在他的头上。血流了一地。莫振东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男人把皮箱打开,数了数钱,心满意足地说:“这趟买卖不错,以后再接再厉。”

报纸上很快登载了莫振东的死讯。莫心洁看着报纸,忽然说道:“妈,他们干得很漂亮,没留下任何线索,警察现在正在追查那辆出租车,但他们查不到什么,出租车是失车。”袁美华靠在沙发上,幽幽地说:“他们是职业杀手,自然有两下子。二十万买个安心,总算值得。”莫心洁担心地说:“他们会不会找到你?”袁美华不以为然:“上海的电话厅多如牛毛,他们本事再大也查不到我头上。况且二十万按说定的给了他们,他们遵守职业道德,应该消声匿迹了。职业道德,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幸亏有这么个职业,而且有严格的职业道德规范!”

小林的造访令人不愉快,小林本身也不愉快。莫心洁的沉默寡言加上袁美华的冷言冷语,使她几乎无法再继续问下去。袁美华淡淡地说:“莫振东是我前夫,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我们的感情很差,离婚以后我不愿意再想起他,也不愿意再接触到和他相关的任何记忆,所以来到上海。”小林尖锐地说:“你前天从银行里取了二十万,作什么用?是不是给了莫振东?”袁美华厌恶地说:“他穷困潦倒,跑来问我要钱。我本不想理他,可是怕他破坏我的生活,如果他到老汪面前胡说八道,我的幸福就全完了。”小林警觉道:“老汪是你男朋友?”袁美华现出笑意:“确切地说是未婚夫。我们打算选个好日子领结婚证,他还打算大办酒席。莫振东是个无赖,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小林迟疑道:“你在哪里给得他钱?后来他去了哪里?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袁美华嗤之以鼻:“我巴不得他立刻从我面前消失,我哪里管他去什么地方?”小林换了话题:“莫振东曾经是个废人,你知道吗?”袁美华嘲讽地说:“他那么荒唐,被人阉了也很正常。我早就觉察出来了,不过我和他离了婚,什么都懒得理睬,我连问都没问。”小林舔了舔嘴唇:“什么时候你觉出不对劲的?”袁美华吃吃地笑道:“十多年前的事了,哪里记得那么清楚?仿佛是我们离婚前夕吧。你不会又想调查莫振东被人身伤害案吧?揭人伤疤很容易造成另一个家庭破裂的,尤其是这种事。你也是女人,我想你能体会得到。”小林微微一笑:“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法医鉴定的结果也是如此,时间吻合,应该没有错了。这件事不归我管,我只调查翁家旭的死。”袁美华和莫心洁都没有接话,场面一时间很冷清。小林只好告辞了。

袁美华颤抖着躺在沙发上,脸色发白。莫心洁握住她的手,劝慰道:“没什么,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她问我的时候我也很紧张,生怕露出破绽。我们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我们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只要有一线生机,谁愿意走这条路?就算是到了法庭上,我也理直气壮。法律可以判我有罪,但我不认为我有罪,我唯一的罪过就是动用了私刑惩罚了该受惩罚的人。我所做的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人间的判决我不在乎。活到这个份儿上,走到这一步,我早就可以超脱于世俗之外了。冷静点,尽量深呼吸,放松情绪。晚上老汪搞生日派对,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成败就在此一举了。老汪的房子装修好了吗?”袁美华断断续续地说:“马上就好了。一结婚我就搬过去住,你不要过去看我,你安心在这儿住着。我看看老汪有什么朋友,给你介绍个男朋友。”莫心洁扭过头去:“我暂时不想这些事,我只想安静一阵子。”袁美华心痛地说:“我也不急着给你找,我知道你很难恢复过来。你下了那么大的决心离婚……谁愿意离婚?都是没办法才分开的。我给你时间,你好好调养,顺便找找工作。网上这类信息多得是,你富有工作经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来,帮我挑一挑衣服,看穿哪件好,既要大方又要衬身材。”

黄晟意得到莫振东的死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莫振东在上海遇害,死亡时间距他们见面不过短短几天功夫,而他去上海的目的是为了找莫心洁要钱花。这里面似乎有一张网,莫振东掉进去了,就象掉到蜘蛛网上的苍蝇,被蜘蛛活活吞吃了。盘踞在网中央的蜘蛛到底是不是莫心洁?黄晟意不禁打了个冷战,虽然天气并不冷。莫心洁象个谜,一个他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她心事重重,这在他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可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和她一起生活,直到他痛苦地开始逃避为止。但即使在他最不能自拔的时候他依然有着强烈的欲望想要把她抓在手里,生怕她飞走。为什么?因为她的善解人意?还是因为她的珠圆玉润?但是在这背后还有他无法参透的另一些东西,他始终把握不住她的心思。她即使在笑的时候,也游离在她的快乐之外。她有点不食人间烟火,可她对家庭的热爱、他们性生活的和谐,又充分说明她是个完完全全的世俗女子。也许她的琢磨不透正是吸引他的地方吧。

翁家丽悄悄坐到他旁边,细声细气地问:“发什么愣?在想她?”黄晟意碾碎了烟头,闷闷地说:“出去吃饭吧,很久没有浪漫过了。”翁家丽嘟着嘴:“不知道你是想跟我浪漫呢,还是跟你意念中的前妻浪漫?我不想充当她的影子,我是我,她是她,我永远也取代不了她。”黄晟意开始气恼:“你不要老是揪着不放好不好?结婚证领了,我跑不掉了,你该松口气关注一下别的事情了。”翁家丽幽幽地说:“我感觉不到我的婚姻有了保障。你人虽然拴在结婚证上,可是你心却飞到了上海。结婚证可管不住一个人的心,人民政府也拿你没办法。”黄晟意嘻笑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把她杀了?还是从精神上把她消灭了?”翁家丽凑到他跟前,叹息地说:“我真想不出她究竟比我强在什么地方。”黄晟意皮笑肉不笑:“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总也想不通。去不去吃饭?我只带小威去了。”翁家丽扯住他:“你摆得平他吗?这几天他一哭你哪次不是烦得要命?吓唬我也不找个象样的理由!我自然去了,我不会给你单独回忆她的机会的,你是我的,即使抓不住你的心,也要守住你的身体。”

许映秋意外地出现了,脸色红润,看来心情很不错。翁家丽强自镇静着招呼道:“坐吧,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许映秋微笑道:“给人做老婆了还不厚道,小心晟意不乐意。”翁家丽哼一声:“他哪有心思管我厚道不厚道,每天思念就占据了他百分之九十的时间了,剩下百分之十扑在工作上。”许映秋笑道:“莫心洁的后爸死了,他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虽然那老头跟他从没有见过面,谈不上交情。我这次来是和你商量遗产的事。”翁家丽奇道:“你是第一继承人,全都是你的,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许映秋低头道:“法律上如此,但是人情上可以变通。家旭的财产也应该分你一部分,虽说你并不缺钱花,可是你有资格接受。这是家旭的几张存折,我打算给你,不过还是通过法律途径的好,免得将来缠夹不清。你不是跟章律师熟吗?就通过他好了,算我赠给你的。”翁家丽斜着眼:“是不是打算近期就和罗总经理双宿双栖?难怪这几张小存折入不了你的贵眼呢。你愿意给,我就愿意要。摆酒席的时候记着给我发张请柬,我哥虽然不在了,但我还可以充当见证人,亲眼看着你在他死后仅一个月的时间就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走进神圣的结婚礼堂!”许映秋坦然望着她,并不以她的话为意。在她眼中,家丽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尽管她嫁了人,很快就要当妈妈,但是她未曾经历过沧桑,她的世界是简单明了的,没有经过蜕变的生活始终都是浅显的生活。可是谁又愿意经历沧桑呢?谁不想活得简单明了?可又有谁能抗拒命运的无情摧残?

翁雪雁气哼哼地回了家,一言不发地往床上一躺。许映秋扳过她的肩膀,惊悸不安地问:“怎么啦?和小朋友们又吵架了?”翁雪雁一翻身,把头埋进枕头里。许映秋强行把她拉出来。翁雪雁噘着嘴说:“黄浩威说你和罗伯伯来往很密切,快要结婚了。我不要后爸,我只要爸爸!”许映秋气不打一处来:“黄浩威知道什么?那都是他不听话,姑姑故意说来吓唬他的。他今年才多大?五岁罢了,他有什么判断能力?你多大了?七岁了,比他懂事得多,难道要相信他的话?妈妈过几天去北京出差,你一个人呆着我不放心,你去黄浩威家玩几天,要不我带你去外婆家玩?”翁雪雁眨眨眼睛:“我宁可去黄浩威家。我和他联合起来整一整姑姑,他早就想气一气她了。”许映秋斥责道:“胡闹!在别人家里就该乖乖地听话,别让人家讨厌你。妈妈回来的时候如果听黄叔叔说你调皮,我就不带你去游泳了。”

飞机呼啸着上了天。许映秋坐在座位上,胃里翻腾地厉害。罗飞扬轻轻拍着她的手:“不舒服吗?是不是想吐?空姐!”许映秋拉住他:“我没事,不要担心。第一次坐飞机,有点不习惯。”罗飞扬笑道:“以后就好了。你说我们的蜜月旅行去欧洲还是去非洲?要不先去欧洲再去非洲?”许映秋吓了一跳:“这……我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罗飞扬温情地说:“我先拟定个计划出来。你有别的想法也可以提出来,不过千万不要说没想过嫁我。”许映秋温馨地一笑:“给我一年时间考虑。”罗飞扬调皮道:“时间放宽到3000年可不可以?如果我能活那么久,我一定等着把结婚戒指套上你手指的那一刻。”许映秋抿嘴笑道:“只怕我轮回了二十世,未必认得你了。”罗飞扬急促道:“那就趁认得我的时候赶快把事情了结了。”许映秋妩媚地一转眼睛:“那得看欧洲的风光合不合我的心意了。”罗飞扬爽然道:“没问题,我亲自来安排,保证你旅行的每一时刻都沉浸在蜜罐里,每走一步都成为永恒的回忆!”许映秋微微笑着。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虽然迟到了几年,但总算赶上了末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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