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之见她洒落慨然之姿先是诧然,后又欣欣然,只心下赞道:好一个恣意女子!
一时有书童上前接去锦鳞,与竹篓中一等皆拿去河边清洗了。程潜之折身往船上去,抱来一坛陈酿又与她重新归席围鼎而坐,问曰,“琢湖青芝,可好?”
不知是有意亦或无意,竟然露了身世。他以为但凡世家名门,焉有不识琢湖程门之理!
琢湖青芝更为酒中名流矣,天下士族雅客谁不想品上一盏!然独独于她,也不过赞了“好极”二字,言罢便自去摆盏捧坛,先倾一满盏,举手饮尽,又是一声盛赞,“天下佳酿唯青芝矣!”
程潜之自视游历非浅,却从不曾见识这等豪饮女子!纵是昔年入北溟时,都言北人豪迈爽朗,但所见之女子亦多娇俏矜持之仪,鲜少举杯豪饮、坦言无忌者。惟今日所遇委实颠覆所知。又想她或是将门出身,故存磊落慨然之风。
一时暗赞:倒底将门之后,不同凡响!不觉又思慕起另一位青门遗孤,听闻他被越长公主养在王宫,视若亲弟,宠惜倍至。那青门小将该是与面前这女子一门血脉,皆有将族风范,又该是怎样神采非凡!若于越都得见,实为三生幸事!
书童洗净鱼肠后回来添入铜鼎中,跪坐席下为程潜之添酒换盏。
青琉不时望向铜鼎内,一面又与程潜之说笑几回,一时见得小童添柴,笑言道,“我见先生轻舟瘦童,布衣木盏,莫不是只以垂钓锦鳞为生,清贫至此?“
程潜之闻言大笑,不免看向身旁小童,小童亦面飞红云。
“在下不才,略通书典,设了几家学堂,教人识字知礼,倒也有些肉米入囊。”他答言时仍忍不得笑,几日来的旅途风餐露宿之苦顷刻散尽。
女子笑笑,“但不知先生高台圣坛设于何处,他日小女子路过也好拜席请教!”
“岂敢岂敢。”程潜之言颂谦逊,面上却有几分得意之色,“只自西向东,自南向北,书院约有十余处,多设于城郊村野,以沐自然之风,以便贫家弟子。在下不才,如今门下入室弟子十九人,诲教学生七百余,遍及四国。”
青琉浅笑,“先生大才!若然辅政则国之礼乐无忧矣!”